每個人的身體裡都藏著不同故事，可能這些故事會影響好幾年，直到再度被翻閱詳讀著。我也搞不清楚為何那次我會這麼幸運？讓我就這麼在凌晨的台鐵網站上悠悠點幾下就買到來回票？既然如此，我穿著無袖背心和牛仔短褲，搭上了超難買到票的普悠瑪號前往花蓮，在某年夏天。

「姐，我要借住妳家囉！」我在電話中這麼說著。「好啊，什麼時候要來花蓮？」表姐在社福單位辦著公。「嗯…大概再半小時後就到站了吧。」我望著窗邊好似跑馬燈的風景說著。「蛤？你也太突然了吧？我在上班欸！」我聽見話筒裡表姐同事說著這麼大聲嚇死人！

「哈哈！驚喜吧！我猜妳一定下巴快脫臼了。」面對好友和家人我總調皮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是他們說的。「廢話！我待會還要去部落拜訪耶…」她總開著小白轎車在花蓮市區與部落中穿梭著。「沒差啦！當我背包客就好，隨便晃晃下班跟我說，掰！」

我認為這通電話後的自己超帥、超灑脫，特別瀟灑。那是第一次去花蓮，只要想到可以在陌生街頭閒晃著就覺得興奮，那天下午我跑到某條熱鬧的街上買了頂漁夫帽、背心和後背包，坐在路邊休憩邊抽著香菸，觀察街上經過的人，有翹課的國中生、年輕懷孕的夫妻，還有跟我一樣坐在路邊看著A4資料打著電腦的西裝業務，嘴裡也叼著煙，差別在我不用上班，真好。

「欸，我聽我姊說你要來花蓮喔？」從澳洲回台的小表姐突然來電。「妳回台灣了？怎沒跟我說？」我驚訝地抱怨著。「跟你講幹嘛？我在花蓮啊！是要來姊家了沒？」跟我講幹嘛？跟我講幹嘛？話不是這麼說的吧！「噢，地址給我啊我又沒地址！」小表姐將地址傳給我後，靠著我極差的方向感，隔了1個小時又40分鐘後我總算抵達了！

「噠啦～我來啦！」我喜歡那種毫無裝飾後的自己，好自然好愉快好有安全感。「你！燙那什麼頭髮啊？自以為韓星嗎？」她講話直接，我喜歡跟直接講話的人相處，我覺得挺有趣的好像可以訓練自己的反應能力。「喂，什麼態度，我這髮型大家都說我像劉以豪耶。」我玩弄著自己的捲曲瀏海逗趣的說著自信心。「請問劉先生你怎麼了？聽說這是姐搬來第五年後第一次東飄來到花蓮噢。」她很懂我，只有散心才會想逃離都市的喧囂和壓迫。

「沒什麼啊！失戀而已，也只是在凌晨被趕出他家啊，這樣挺好，省得我還得忍受壞脾氣去他家好像在當個出氣包。」我嘴邊碎碎念著，口裡不忘吃著公正包子，順手拿一顆遞給她。「那工作呢？怎麼沒上班？」她剝開包子後省略陌生的噓寒問暖。「辭職啦！不覺得人總要喘息空間嗎？」我調皮笑著說，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失戀也好辭職也罷。

「第一次來花蓮，去過七星潭嗎？」她口中的包子還沒完全嚥下。「當然沒有啊！看過照片超想去的好嗎。」我滑著龜速iphone4手機說著。「你會騎檔車嗎？姐有一台停在樓下，是金旺。」聽見有趣的事兒我抬起頭望著小表姐「欸，你忘記我人生第一台機車就是買金旺嗎？」我又開始臭屁了，這到底有什麼好驕傲？

那天的七星潭上空是灰灰的藍色，海浪拍打的聲音大得讓我心情感到好平靜，閉上眼睛就可以聽見海浪交錯著鳥鳴和樹葉搖曳的窸窣聲響。我從背包中拿出小熊軟糖遞給小表姐「你到底背包藏多少東西啊？哪來的軟糖？」她驚訝問我手還是接過了軟糖「妳不覺得，心情不好或鬱悶的時候，就是必須要做自己嗎？吃軟糖讓我覺得紓壓，也覺得我好像還活著，因為軟糖甜甜酸酸的味道不斷刺激我的舌頭。」她望向沒有盡頭的海，眼中透露出空洞無盡想念。

「你也想起了？我猜是強哥。」她笑了，眼神說著果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嘛！強哥是小表姐國中時就在一起交往的對象，雙方的家人都見過，也都忍定彼此，有相同的興趣與信仰，直到強哥進入病房後變成粗筐眼鏡光頭大帥哥！依舊是個開朗活潑的人吧，我的印象中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物。

「我知道你還是想著他，不然你不會想來花蓮。」她堆疊著白色與灰色的圓石，邊說著想法和解剖我的心，那個笑著藏著壓抑的心。

「你知道嗎？其實你很幸福，因為你知道他還活著，而且跟你在同個時間裡，可能還做著相同的事情。說想念嗎？的確想念，但想念後又如何呢？我也希望很多事情都沒發生，我還是穿著百褶裙、他還是穿著西裝布料短褲，我們偷偷在樓梯間說老師壞話的國三生活，可是我們總要失去，其實失去就代表你得到了，你躺下看看，你得到什麼了？」

「我有整片花蓮的天空，雖然是灰藍色可是好美好寬闊。」

在人生的馬拉松裡沒人能保證誰會先抵達終點，愛情可以想像成這場馬拉松的中途休息站，能夠讓疲累和體力透支後的自己滋潤了這段里程，這些中途休息站也許在我們抵達終點前會有2個？5個？甚至20個？那些都不重要，因為我們享受的是這場馬拉松帶給我們的辛苦和愉悅以及痛快！那還需要休息站嗎？要，當然要！若不是這些休息站，也許我們已經半途而棄賽也說不定。

某年雖然我失去了，但我也得到整片遼闊天空，叫做自由。

2018.08.24－城旭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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