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因為不安，所以在我們的外表下了很大的功夫，一種以為自信的偽裝，吸引大家的注意，漸漸開始覺得安心，也就習慣了這樣的打扮。

每個人都一樣，為了逃避自己的恐懼，於是有了大家口中說的標準，只要躲在這樣的規範之下，好像生活就會比較好過一些。

不過，小心這樣的模式成為你的牢籠，要怎麼樣才能看到真實的自己呢？哪天，你連自己都會忘記了！

『今日上映：低等小妖』　創作/戲子璇

她站在鏡前好一段時間了。看著自己與他人無異的五官，試圖想找出哪裡不對勁。

一直以來她都不曾留意，或是說，她不屑留意，關於一個女人能以一張臉製造的假象。難道非要在眼角勾出一條上揚的魅筆，才能擄獲男人的心嗎？

花花紅紅的眼影和唇膏，足以把醜婦變美女，但終歸是假的。卸下以後，仍舊只是一隻，低等小妖。

男人為什麼甘心受騙呢？

廁間門開了，同事小良走了出來，在鏡後微笑向她示意，隨即離去。

共事多年，她並不曾認真觀察過這個女孩，只知道對方三十多歲了，卻還是給人相當稚氣的感覺，成日在辦公室裡發出刺耳的笑聲，好似身在遊樂場。

是不是還要給妳一支棉花糖和一捆氣球？她打從心裡對這種女孩嗤之以鼻。他X的，妳知道這裡是槍林彈雨的人生，不是卡通片裡的彩虹糖果屋？

視線回到鏡裡一片素顏的她，究竟出了什麼錯？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已顯出歲月走過的痕跡；她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沒人稱過她為「美女」，反說她「氣質」。

那些低等小妖也在茶水間談論過，所謂氣質，不過是「醜得不聲不響」的委婉說法。那又如何？成就會使一個女人散發自信光彩，根本不需要庸脂俗粉，又豈是低等小妖所能領悟的？

是吧，她不必在意這些的，成功該是靠本事，而不是濃妝，但是…

男人太容易被妖道矇騙。

上個月初，業務部來了個新人，白白淨淨的，斯文書生的模樣。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確認他配得起「有為青年」這個稱號。

只可惜，這麼難得的年輕人，還是敵不過一隻低等小妖。

幾日前的午後，她在茶水間看到他和小良有說有笑的。無聊的笑話講到激動處，他甚至在小良的肩頭拍了一下。

他在她面前總是拘謹且畢恭畢敬的，並且總是保持著50公分以上的禮貌距離；他會誠懇的尊稱她一聲「姐」，也會虛心詢問她相關的工作細節，就是不曾跟她說過笑話，甚或露出那樣毫無防備且無邪的笑容。

她心裡為什麼有些不是滋味呢？也許是，失望吧，這麼一個有為青年，就要毀在一隻低等小妖手上了。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發現，像小良這樣的低等小妖，眼角都有一條上揚的眼線，那一雙被巧妙放大的眼，恍若時不時都在不安分挑逗著。

去你X的，低等小妖。世界會亂，都是因為妳們。

※　　※　　　※

昨日下班前，她問過小良是不是喜歡「有為青年」。

「不是啊，沁姊，妳為什麼會這麼想？」小良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只是看妳和他走得很近。」她在心裡冷哼一聲：少以為妳那拙劣的演技騙得了人。

「就只是聊得來而已。」小良無奈的攤手，「但真的不是我的菜。」

「所以，那麼多肢體碰觸，妳都覺得OK？」

「他就只是朋友，朋友之間打打鬧鬧很平常吧？」小良眼前的她，彷彿是什麼遠古時代的腐化怪物，「沁姐這麼關心他，難不成……」

「妳少無聊。」她打斷了小良。她只不過覺得小良配不上有為青年，僅此而已。而且，她絕對是對的，「我只是覺得妳該學學怎麼尊重自己，跟那麼多男人走得近，被人覺得隨便，吃虧的是妳。」

說完以後，她就後悔了。

一來是所有的低等小妖都不認為自己對男人的一切行為足以構成勾引；二來是小良若原本真的無意，經她這麼一激，也許就會選擇向有為青年出手了，這樣便能向她示威：妳這種醜得無聲無息的「氣質美女」，還是滾回辦公室面對妳的電腦吧。

然後呢？她就拿一隻虛張聲勢的低等小妖沒辦法嗎？

不過是易容的妖法，就像神怪故事裡的妖精，一臉濃妝豔抹的妖媚樣，到底算什麼？難不成，以為她看不透、沒本事玩？

她不是不願，只是不屑。

但如果，如果這隻低等小妖想和她鬥法的話，這次，她樂意奉陪。畢竟，總不能讓整間公司都妖氣衝天吧？

對著鏡子，她舉起握在手裡已久的眼線筆，從眼頭拉出了一條彎曲的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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