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小妹帶著同情的語調，提醒我與火爆男，下午要跟某地方機關開設計會議。這是第幾次？第七還是第八？我心一沉，有種不如歸去的感覺，坐在我旁邊的火爆男顯然也有同樣想法，他將滑鼠一丟，不耐煩地嚷著「現在離職還來得及嗎？」。

當初標到這大案子時，整間公司歡欣鼓舞好一陣子，老闆也大方地發給掛名首席設計的我和火爆男一筆豐厚的獎金。可是在案子進行三個月之後，我們只想棄械投降。

第一次踏入會議室，就警覺到情況不妙，課長、主任約莫八九位，卻沒有看到處長的蹤影。稍微了解一下狀況，知道這案子將由課長主任們先行審核，通過後才會送交處長。頓時心涼了半截，對提案者而言，這是最糟糕的狀況。

這表示，參與會議的每個人都可以隨便地說說想法、天馬行空地提些意見，可是事實上他們的意見，無論好壞，都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最終，只有處長的想法才能決定一切，但不論任何理由，他們一定會讓設計公司疲於奔命地修改N次之後，才會將稿子上呈。

而處長是單位最高主管，為了展現自己的高度與不凡見解，幾乎都不會同意第一次送上來的設計稿，他會要求照著他的想法再次重做，之前N次修改，幾乎百分之百是白費工。

果然前三次的提案會議，所有的人皆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要求我們回去再想想。沒有人願意給方向，我們只能大海撈針，不斷嘗試，希望可以抓出他們的想法。

到了第四次，總算A主任說話了「我覺得呀！我們是台北市的單位，所以主視覺上最好把台北市的形象也放進去。」在場的人都同意這個好點子。

我們照著A主任的想法，把台北市地標101大樓和美麗華摩天輪…等，放入主視覺後，這回換B科長說話了「我們為什麼要花錢promote別人呀！我覺得我們應該『這樣加那樣』。」整間會議室的人都用力地讚同，包括了A主任，他似乎忘了那個promote別人的好點子，是他提出來的。

回到辦公室，熬夜加班，聽從B科長的意思「這樣加那樣」地重做設計稿。再開會時，C小姐另有說法了，她拉高了嗓子，裝腔做勢地說「唉～唷！你們都照著我們說的做，自己都沒有想法，那這次我們什麼都不說了，你們自己想吧。」大伙又點頭同意，包括了B科長。

火爆男氣得髒話連連，而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案子進行了快三個月，毫無進展，在主視覺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整件案子完全無法動彈，結案時間眼看著快來不及，想到又要加班到天荒地老，只覺欲哭無淚。

我們絞盡腦汁後再次提案，設計稿在眾人手上傳了一回，這次D科長說「天～哪！我們說的話，你們都沒有在聽。」我面無表情地坐著，旁邊的火爆男滿臉通紅、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我暗自猜想，明天報紙頭條會不會是「設計師提案不成，憤而行兇」？

不知是單位長官們覺得擺譜擺夠了，還是他們也警覺會有生命危險。這回，總算有人接著說「我想就先送去給處長看看吧。」這次，我真心感謝，大家都同意這絕妙的好點子。 

我跟火爆男疲憊地走回辦公室，本來想打賭，設計稿到了處長手上後，會改幾次？後來發覺這根本是在詛咒自己，於是作罷。火爆男說他考慮帶著妻小回鄉種田，起碼不用看人臉色，我沒有田可以種，我想去小七當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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