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美聯社

（作者／張約翰）

台灣人談言論自由必以美國為師。但是美國記者享有的言論自由已經漸漸不像你以為的那麼美好。

這幾年，美國的地方政府處理群眾運動時，對記者愈來愈不友善。2011年占領華爾街運動，紐約市警11月15日在祖科提公園（Zuccotti Park）清場時，逮捕不願離場的群眾，順便連記者一起抓起來。2014年8月，密蘇里州弗格森（Ferguson）發生白人警察槍殺手無寸鐵黑人少年Michael Brown，引爆長達數月的大規模群眾運動，期間不斷有記者在採訪中遭到逮捕威脅。2015年4月，巴爾的摩警察以扼頸動作壓迫黑人嫌犯導致死亡，又發生近一個月大規模群眾運動，仍然有採訪中的記者跟弗格森的同業一樣遭到逮捕。

弗格森群眾運動時間長達數月，被逮捕或採訪時被阻止、騷擾的記者有：8月13日，華盛頓郵報記者Wesley Lowery、赫芬頓郵報記者Ryan Reilly，躲到一家麥當勞裡拍攝發稿，先被警察要求離開不准拍，接著嫌他們走得不夠快，都抓起來。

當天晚上，美國半島電視台的一組採訪人員，在群眾運動現場外圍架起燈光機器拍攝時，遭到催淚彈攻擊，事後警方說是在幫他們撤離危險區域。

8月18日，影像供應商Getty的記者Scott Olson因為不顧警方警告，停下腳步拍照，被上銬帶走。

同一天，連線報導警方指定區域內的抗議行動時，CNN記者Don Lemon遭到警察不斷推擠干擾。

MSNBC主播Chris Hayes遭到警察警告：「不要站到我們前面，不然噴霧伺候。」CNN的記者們嚇得清空了一家軍武用品店的頭盔。當地電台記者Mustafa Hussein勤跑現場拍攝，並線上發布即時影像，觀眾上萬。警方試圖阻止，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因而控告當地政府，取得法院命令：「媒體與群眾紀錄公共事件的權力不可剝奪，除非對他人造成干擾、威脅到他人安全，或在身體上阻礙執法人員執行任務的能力。」不到3天，這命令就形同廢紙。Hussein拍攝時遭到一名警員怒罵：「你他媽給我滾開，把燈關掉，不然我就開槍！」

在戰爭中，一旦切斷敵人部隊增援、運動、補給、通訊，勝利就到手了。在美國幾次長期大規模群眾運動中，面對人數上的劣勢，警方想達到這個目的，採取的辦法就是阻斷現場的媒體報導。

新媒體科技的傳播速度極快，藉由行動載具與社群平台，讓新聞工作者即時將現場情形傳布出去，吸引群眾源源不斷投入，讓現場超出警方控制能力，中東丶北非就是前車之鑑。所以被視為美國立國基礎之一的言論自由，在這幾年群眾運動中不斷受到考驗。

但是上述的戰術考量忘了一些更根本的事：人民不是敵軍，群眾運動的起因是政治，解決也靠政治。在群眾運動中限制新聞採訪，更是讓造成群眾運動的根源脫離公共監督，也因而會引發更多造成群眾運動的政治錯誤。弗格森事件初期處置差勁，讓密州州長將警力指揮由當地警局轉移到密州公路警察隊長Ron Johnson，一位在地的黑人，他不時動用柔情攻勢，第一階段的局勢自此才開始漸漸受到控制（不過仍然有記者遭到逮捕）。

所以從戰略上考量，處理群眾運動時對新聞工作人員的阻礙，無助於平息運動，只會讓群眾運動的真相遭到掩蓋，而下令或獲利的政客躲在後面不必負責，後果是更多的政治錯誤激發更多的群眾運動，頻率愈高、規模愈大，警民對立愈來愈嚴重。最後，言論自由的喪失，代價就是警察與人民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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