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影音網站上找些舊舊的歌來聽，聽了就陷進去了，一首連著一首地去找。無意間，滾輪往下滑了一下，覺得看看留言也挺有趣，就一則則地看。

說有趣的意思是，有很多種人在那說話。一定會有人貼歌詞，而那則留言通常會有很多讚；大部分的歌曲底下一定會有人批評著，驕傲的口吻就從文字間流了出來，批評鋼琴聲太大、歌手嗓子狀況不好。

不過這次看到的比較特別的是，有很多人都是在自言自語。但這種自言自語並非嘀咕，它們都是有方向的。

「雖知道妳不會看到，但是......。」

「......真的再見了。」

「我記得我們......。」

「其實，很想念你。」

每一句話，都是在告別與告白。每一個收信人欄，寫的都是過去。

對於在此見證了一些人的逝去、和另一群人的分離，雖稱不上吃驚，但足足停留在訝異裡面良久，不知云何。也許不一定是無語，只是情緒仍噎著喉嚨、塞著腦袋，擠不出一絲完整的思緒。

人們總是在正常步調的生活中，被這些零碎的片刻提醒，提醒說：「人脫離不了苦痛，無論你正以為你活的多好。」這樣的提醒，換個說法其實就是威脅了吧！畢竟多數人不僅生來孤獨、孤獨死去，也往往活得孤獨。

這讓我想起，前陣子天氣仍悶熱的時節，晚上習慣爬上宿舍頂樓吹風。宿舍有三棟，其中某處相連，呈現俯瞰起來約莫像是「王」的字型。

我蹲坐著，從雲的縫隙裡看星星，還有偶爾經過，轟隆隆地、一閃一閃的夜間飛機。忽然，遠處傳來狗吠、蟲鳴、飛機聲以外的聲響。

在晒衣場的日光燈照不到的黑暗頂樓邊緣，忽然聽到人聲，其實是挺恐怖的事情。

我怕看鬼片，也怕恐怖片，但被友人訓練得在黑暗的地方獨處時，就老是先幻想著「殭屍如果忽然跑出來的話，我要往哪邊跑，存活率比較大？」，呃，對不起，離題了。

那聲音是一個女生的聲音，但卻忽大忽小。小的是她委屈時啜泣的聲音，大的則是她衝著電話那頭哭喊的悲傷。

我很少看人邊哭邊說話，尤其她又格外激動，使得我抬頭、目光越過矮牆確認她是站在隔壁棟的女孩而不是殭屍（喂）之後，便蹲回原地，躲在矮牆之下。

她應該到現在都不知道，除了話筒對面的人之外，世界上還有人聽過她哭那麼慘的樣子。

當時我好像都忘記要看星星了，一面害怕，一面感到莫名心疼。可能並不是直接地心疼這個女孩子，畢竟我們素未謀面，黑暗中其實也看不清她長相，看的見的頂多只有她手機映照側臉的光線。

心疼的可能是所有人吧，包含自己。雖然平時你不太會總沉浸在生命的感嘆裡，但是你一定知道，人就是分分合合，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過客。即使不是過客，總有一天你們也必會分離──最浪漫的那種，也許是以死亡。

那個哭泣的女孩讓我想通了我看到那些自言自語的留言時，卡在心上、梗在喉嚨裡的是什麼。

「我以前沒想過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啊！」她當時邊哭邊對著電話喊了好幾次這句話，而我想，不是只有她沒想過，電話那頭的男孩（或女孩）也沒想過，聽了老歌就想起過去某段感情的人們一定也都沒想過。

沒想過深愛過的，會成為過客；沒想過以為會長長久久牽著的手，會只停留在某個年紀。但是，那還是蠻有趣的事情──你很早就知道你逃不掉了，但是因為未來很遠，所以你決定無論如何都試一次吧，畢竟不試試看，也沒其他辦法了呀。

張懸在《日子》裡頭的一句歌詞是這樣的：「每一天，都是我能愛你的最後一天」，這句話其實不是那麼悲傷的，即使感情能傷人、失去很痛苦，也不會減損當下愛的決定。

若現在擁有緣分，就不用提心吊膽怕失去，當然也不該隨意揮霍。因為每一天都是能愛的最後一天，所以每一天都好好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