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作者：Miss Yaya）

那晚沿著夜色，我們隨意聊著。

我，海外志工，剛辦完一百場志工分享。剛認識的J，著名的劇團導演，是許多玩劇團的人景仰的偶像；認識一陣子的C，知名作家，也是海外志工界的前輩。

我聊到了最近的演講，是一場論壇，我與另兩位與談人一同分享海外志工經驗，突然想到我媽的評論，忍不住一陣氣：「我媽竟然說，第一位與談人的海外志工經歷十年，第三位與談人是位大學教授，我的資歷最爛，只是大學畢業，海外志工經驗兩年，到底憑什麼坐在那邊跟大家一起演講？」

J安慰我：「我懂！我媽來看我導的劇，我問我媽看完感覺如何，我媽竟然只問我，你為什麼穿夾腳拖鞋上台？」

C也回應我：「我媽也是啊！有一次，她來聽我演講，結束之後，問我為什麼一直摸頭髮，還說我臉部表情很奇怪！」

大家聊起各自的媽媽，都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我不孤單，這樣的感受，很多人都有。即使是許多人景仰的前輩，即使是大家崇拜的偶像，即使是大眾眼裡獨立自主的新女性，我們在媽媽眼裡，就是那個小女孩，而且還是不及格的小女孩。

媽媽及格的標準，隨我們年齡長大，變的一致。

J說：「我媽總問我什麼時候找個穩定的對象嫁了！」真想給J來個擊掌，又或者，J媽媽應該很想跟我媽媽來個擊掌。我媽媽也總是擔心，「為什麼不找個穩定的對象嫁了？」

小時候以為長大了，三十多歲，就是個大人了。但在媽媽眼裡，不論幾歲，就是要擔心的小孩。擔心工作不穩定，擔心沒有人要，擔心東擔心西。而律己嚴的媽媽，也無法看到孩子的成就，只看到「怎麼資格比別人爛」、「怎麼穿夾腳拖鞋上台」、「怎麼臉部表情奇怪」。

我們也好想要問媽媽：「媽媽，妳能看到我嗎？妳可以看到我的成就嗎？妳可以知道這是我的專長嗎？妳尊重我的專業嗎？」

不及格的女兒，渴望得到媽媽的認同嗎？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已經磨掉了太多渴望，在一再的被否定之後。

但是，每次被否定，雖然又更不在意了一點，雖然又看開了一點，但還是，忍不住又被傷害了一點，還是忍不住想問，「媽媽，難道妳只看到我很爛嗎？」

那天，聽到大家都跟我一樣，一直到長大了還為難解的母女關係掙扎，我有些釋懷了。我們永遠無法成為媽媽理想的女兒而難過，而或許，這就是我們生命的課題吧！

那晚睡覺前，我想，可能媽媽總把女兒當成是自己，媽媽想如果是她，她一定要找個穩定的人嫁了，看到我們沒有照她的想望，於是想著，「如果是自己，沒有嫁掉，一定很煩惱」，於是把煩惱綿綿延延繞在我們身上，圈成了箍咒。

媽媽應該也想著，「如果是我，如果資歷不如人，一定不敢在那裏跟其他人平起平坐」，所以那一句句聽起來不及格的話，或許都是出自於她自身的壓迫及害怕。

人生還有好長，母女關係好難，需要很多的努力。
或許，我們都不好，只希望提醒自己，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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