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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0
  • Jun
  • 2016

婚姻問題,心理醫師也束手無策...【下】

作者 劉峻谷

2016/06/30 08:00

還沒看上篇嗎?《婚姻問題,心理醫師也束手無策...【上】

汪翔飛拿到第二個碩士學士立即回台灣,一家人終於團聚。隔年章玉琳生下二女兒,小名Lily。回台灣後,汪翔飛才發現留學生回台人數大增,碩士謀職不易,雙碩士也好不到哪裡,教職更是難上加難。他不停地投履歷,找同學推荐,希望早日站上講台。

 

▲示意圖/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作者/劉峻谷

「這所大學要聘我當講師。」汪翔飛興奮地拿著學校通知單給章玉琳看。
「你要去台北?」章玉琳臉色一沈:「你才回來一年,又要把兩個小孩丟給我?」

「保母費我付,我們聘兩個保母,讓妳專心工作。」汪翔飛滿腦子想展翅單飛,他不想再聽到親友私下議論:「他真好命,有醫師太太養。」他有理想、有抱負,就是不想當家庭煮夫:「我只是去台北,又不是去美國,每周六日都會回家,不要那麼小心眼嘛,妳也要體諒我。

「錢不是問題,我也不是小心眼,你要去美國唸書,又唸第二個碩士,我賺錢讓你繳學費,難道不是體諒你?」章玉琳淚水奪眶而出:「去美國是分離,去台北也是分離,我不要靠電話維繫的家庭,我要完整的家。」她將Lily往汪翔飛懷中一放:「你捨得離開她嗎?」

八月下旬,汪翔飛打包行李,放在門邊,章玉琳牽著Lulu、抱著Lily哭著說:「翔,不要走,我和Lulu、Lily都需要你。」

Lulu拉著他的衣角,他抱起Lulu親了一下,擦掉她的眼淚:「爸比只是去工作,星期五晚上就回來。姊姊長大了,要幫媽媽照顧妹妹,好不好?」放下Lulu,親吻章玉琳的臉頰,轉身離去。

汪翔飛向學校報到,派發秘書室當臨時雇員,他不是講師,但偶爾有代課機會。他計畫再考博士班,熬完五年取得博士學位再名正言順找助理教授的職位。

他省吃儉用,住學校宿舍,吃學生餐廳,每天向主禱告三次,祈求天父守護家人平安。他每周五傍晚,搭夜車回高雄,每個月匯兩萬元回家,再按月存兩筆錢做為兩個女兒的教育基金。次年,四月他如願考上同一所大學的博士班。工作、上課加上偶爾代課,他忙得不亦樂乎

看診、開會、巡病房加上會診,趕送女兒上琴課、舞蹈課,章玉琳的生活充滿了趕時間的壓力。趕得她幾乎崩潰,累得無法入睡。夜深人靜,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愈來愈大,心撞擊的空洞的心房愈來愈大,回聲充塞整個房間,持續一整夜,她開鎮定劑給自己吃。

 

汪翔飛每周五搭車五個小時回到高雄累壞了,深夜回家章玉琳卻擺著一張臭臉,他索性也不講話了。Lulu和Lily姊妹成了兩個人之間的傳聲筒。兩人就算同床也是各做各的夢。如此這般持續了兩年半,冷戰,雙方的感情愈戰愈冷。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一天都不要。」章玉琳向女法官說:「請問法官,您也結婚有小孩,我相信您可以體會我的痛苦。我遭到『非典型情緒怱略』,他有意的長期冷落我,言語奚落和嘲諷我,這是一種看不見傷痕的精神虐待。」

「我與他認識17年,結婚15年,夫妻生活僅3年,7年是周末夫妻,冷戰2年半,分居2年半,其中有6年他沒有收入。寂寞啃蝕我的心十多年,我對婚姻完全喪失信心,連重新再來的勇氣也沒有,別無選擇,只有離婚。」

▲示意圖/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他將兩個女兒的教養責任全丟給我,卻以為每月匯2萬元回家就盡到養家的責任,其實是『假性單親家庭』。我知道婚姻不會一帆風順,王子、公主必須和一般夫妻一樣,經由不斷的衝突、爭吵、妥協、和好的過程培養感情。但他對我的痛苦、抱怨、喜樂無動於衷,對我的未來規畫、期望和女兒教養方式,沒意見也不參與,只在棋局中冷冷觀望,既不出招又不退出。」

「我提起離婚訴訟,他開始製造愛家證據,快遞我和女兒的生日禮物,卻記錯我的生日,真正的親情不是製造出來的,他只有口惠,沒有實際的行動。」
「這是我第五年站在法庭,已經用了七位律師,我想投降,退出棋局,不玩了,那麼難嗎?」
「我不願離婚,我愛我太太,這是上天給我的試煉,我一定能挽回婚姻。」汪翔飛站起來向女法官說:「我相信沒有任何一件事比家庭美滿更重要。」
「法官大人,我是虔誠基督徒,沒有吃喝嫖賭的習性,不抽菸不喝酒不嚼檳榔,沒有外遇,對太太的忠貞心堅如石。我每天為妻子女兒禱告三次。即使分居,我還是關心太太和女兒,經常寄禮物給女兒,但她卻換門鎖不讓我進家門探視女兒。還向女兒數落我的不是,讓女兒誤認我不是好爸爸,我的委屈有誰知道?」
「我省吃儉用分擔家計,存女兒的教育基金,何錯之有?我到北部讀書、教書都是正當的職業,自食其力,會讓她丟臉嗎?我盡自己的力量,為學生和社會貢獻一份心力,我錯了嗎?」
「她的生活領域太小,長期與精神病患相處,就某個層面而言她也生病了,猶如『文明的野蠻人』。」
「她要離婚,我曾經找了三、四位牧師當協調人,與她懇談希望能挽回婚姻,但她的條件就是離婚,女兒監護權歸她,其餘免談。」

有幾絲白髮的汪翔飛背著單肩皮背包,走進家事法庭;稍後,章玉琳牽著兩個女兒走上家事法庭的台階。

攝影記者連按快門,「都拍到了,效果不錯。」

我走進法庭的等候區,一對清秀漂亮的姊妹花,依偎在章玉琳身邊,遠遠望著汪翔飛。倆姊妹的眼神,透出想與父親坐在一起,牽牽手,聊聊天的渴望。

庭訊結束,我攔下汪翔飛遞上我的名片。他趕著回學校上課,答應接受我電話採訪。我再追上章玉琳。她一看我的名片一臉詑異,緊握女兒的手不停地擺動,眼神慌張,手足無措,完全不像沈穩冷靜的精神科醫師

 

「請你不要寫,我已經傷得夠重了。」她抱著小女兒,輕撫小女兒的頭髮:「大人的事,不要再連累傷害她們。」顫抖的聲音近乎哀求。

「我了解,我可以不寫您和副教授的名字,我無意傷害這對漂亮的小公主。我知道被同學嘲笑父母正在鬧離婚,是很難為情的事。」我解釋:「因為報社指示我採訪您,或許您的遭遇可以給其他婦女一個經驗或警惕。」

她躊躇了好久。

▲示意圖/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我請攝影記者出示已經拍到的照片。

她看了照片知道籌碼盡失,哀求:「可以不要寫名字和登照片嗎?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她們。」

「我可以向報社建議,但是交換條件是您要接受採訪,談談您想離婚的原因。」
「好吧,她們在這裡不方便談,明天下午約個咖啡館讓你採訪。」

「副教授來開庭,好像在上課,一講就是一小時,我要問他爭點,連針都插不進去。」女法官說:「女醫師堅持要離婚,主張遭丈夫冷落,精神虐待,說了一堆精神科醫學專有名詞,還好我看著訴狀聽她陳述,否則真的聽不懂。」

「您的心證呢?」我問。

「還沒判決前,不能跟你講。」女法官說:「惱人的家庭習題,連專業的心理醫師也難解,又豈是我小小法官能解決的。唉!他們都是好人,只是互不相讓。」

 

三個後,法院判決,駁回離婚之訴。

理由是汪翔飛到北部工作、就讀博士班乃情非得已之事;他每月匯2萬元回家分擔家用,並非不負責任之人,不構成「不堪同居之虐待」的離婚要件,駁回章玉琳離婚之訴。

多年後,汪翔飛如願升任教授。

「請問,地方法院判駁回章醫師的訴訟後,你們復合了嗎?」

「這是我的私事,打探別人私事是不友善的行為。」汪教授說:「有更多值得關心的國家社會事,值得我們關心。

本文摘錄自:罪與罰/劉峻谷著

●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並授權刊登,不代表TVBS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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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並授權刊登,不代表TVBS立場。

作者

劉峻谷

「法院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對當事人來說,法院是他們追求公平正義的地方;對我而言,法院是人間恩怨情仇的匯集地。 我寫的故事,都是發生在法院、檢察署的真實案例,我寫他們人生的失敗的過程,寫他們作證,良心面臨的勇氣和懦弱,並反省媒體報導產生的正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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