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鼻，我去深圳參加一個研討會，應該後天回來。妳要乖乖喔！妳的基」

「北鼻，臨時有印尼朋友來台灣開會，這兩天我陪他們去南部走走，別擔心我喔！愛妳~~基」

「北鼻，花蓮縣政府找我去諮詢一個案子，我最快明天回台北喔！想妳~~基」

寒流來襲，攝氏九度低溫的週末下午，東區某家知名文青咖啡廳裡，八成座位都被年輕女孩兒佔據，有人獨自閱讀著村上春樹、東野圭吾之類的小說，也有幾桌看起來是姐妹淘聚會，時而大笑，時而低語。

燕子這桌就是其一。

一邊用湯匙攪動冒著煙的熱奶茶，燕子一邊跟幾位閨蜜聊起了自己的男朋友，隨手秀了幾個line訊息；看起來，他的男友田基不但忙，而且還是需要國內外四處奔走的那種忙；他們聚少離多，只能依賴訊息往來維持感情。

「蛤，妳們的互動就這樣啊？」二十年老朋友朵朵首先發難：「這樣的男朋友，有跟沒有不是差不多？」

「呃……也不完全是這樣啦。田基有的時候還是很貼心，妳們看，他會寄高雄的夕陽、墾丁的海邊比基尼女孩照片跟我分享，一方面也證明他人在那邊。妳看妳看，最新的一張是剛剛才在深圳最有名的郵輪改裝餐廳門外拍的！」

「可是田基一天到晚出差，留妳一個人在台北，那他的那些論文處理、印刷裝訂的瑣事，都是誰在幫他弄？」跟田基一樣在學術圈的小白，一針見血地提出疑問。畢竟，對學者來說，這些瑣事不難，卻很繁雜，除非有幫手，不然不容易處理。

「我啊！這有什麼好意外的？」燕子回得理所當然。

「所以……妳忙完自己的工作，還要幫田基看家、充當助手？」小白邊問邊流露出羨慕的神情：「哎，如果我家阿毛也可以如此貼心，該有多好？」

「這還好吧！」

「我的大小姐，該不會，妳還得幫他張羅飯菜，然後他好不容易回家，就只會吃飯跟看書或睡覺吧？」朵朵對田基一直沒什麼好印象，質疑起來也毫不客氣。

「差不多是這樣啊。」燕子一臉疑惑：「這樣不對嗎？」

「吼喲，」朵朵沒好氣地下結論：「妳家田基，三不五時就出遠門，回來時間不確定，但是會寄照片，回家就是吃飯看書睡覺，請問，這跟『旅行青蛙』當中的蛙蛙有什麼不一樣？」

小白立刻附和：「對耶，朵朵，妳好厲害，田基就是燕子養的『旅行青蛙』！」

「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像，」燕子若有所思地問：「但是這樣不好嗎？」

「好不好要看『現象背後的故事』，」朵朵一邊熟練地滑著手機，在螢幕上收集四葉草，幫她的蛙蛙準備便當，一邊接待著門口的蝸牛朋友，再翻頁看了邊看書邊打瞌睡中的蛙蛙一眼，一邊回答燕子：

「男人工作忙沒有不對，但是要注意，他是不是真的有乖？」

「真的有乖？」燕子還沒開口，小白先代她丟出疑問。

「對，」朵朵關掉手機，瞪大眼睛正色說：「妳有想過，男人外出，真的是『純工作？』妳有想過，這些照片他是不是只寄給妳一個人？妳有想過，這些照片真的是他拍的嗎？

還有，就算他完全沒有對不起妳，他忙成這樣，幾乎都不在妳身邊，這是短期還是長期？妳維持著這段感情的意義是什麼？說難聽點，妳需要換燈泡時，誰幫妳？妳有『那種需求』的時候，誰幫妳？」

「喂，妳們不要這樣嚇我啦！男人真的都不是好東西嗎？我家田基就是中年大叔型溫吞學者一枚，就算他對人家有興趣，誰會對他有興趣啊？」燕子還是幫著田基講話，但態度明顯已經受到動搖。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小白延續著朵朵的話：「之前我有兩個朋友斑比跟陸佳，都遇到很匪夷所思的狀況；現在的男人啊，要說行為都沒問題，除非是他本身的身體有問題哈哈哈。」

「先不討論這個，」朵朵持續追問：「燕子，就像我剛剛說的，就算一切都沒問題，這種『旅行青蛙』式的男人，妳能接受？」

「不能又怎麼辦？我總不能跟田基說：『嘿，我沒辦法跟旅行青蛙交往，所以我們分手吧』？」

「倒也不是這麼極端，」朵朵在三人閨蜜團中，戀愛經驗最豐富，她認為，「把價值觀溝通清楚」很重要。

「比方說，如果妳想要有未來，就要先確定田基是不是跟妳有一樣的態度，他是不是奔波到了一定年限，就要回台灣找一個穩定、可以顧家的工作？什麼時候結婚、生孩子？

或者，妳們就是希望享受這樣的單身、不羈絆彼此的互動方式，這也是一種選擇，沒有對錯，但妳就得承擔一個人的時候，會面對的問題。」

「恩，妳們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只要想清楚、界定清楚，就算我跟田基的關係，像是在養一隻『旅行青蛙』，也無所謂。」

「對，認清事實，妳就好好當主人、養青蛙吧！」朵朵一邊說，一邊往發出微信訊息叮咚聲的手機瞄了一眼。「哇咧……」朵朵驚叫出聲！

「怎麼了？」這回燕子跟小白異口同聲。

「我在深圳工作的妹妹，就是上次妳跟田基曾經跟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小咪，她發來的照片。」朵朵說：「燕子妳看，這張的角度跟顏色，是不是跟你家田基剛剛傳的那一張很像？」

「咦，對耶，他們在同一個場子？」

「對，不但在同一個場子，而且我妹說，她剛剛還被攔住，幫一對操台灣口音、一路摟得緊緊的情侶拍紀念照；本來只覺得那個男的很面熟，後來愈想愈不對，才想起他是姊姊閨蜜燕子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