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5月20日這一天，台灣爆發了大規模的警民衝突，事隔28年了還是記憶猶新。 

事實上在520之前，因為政府決定擴大開放外國農產品進口的數量與種類，引起大多數農民的質疑和恐慌，而全台農民數次來台北請願抗議，甚至鐵牛（耕耘機）都開上台北街頭，其中農權會等農民團體已經在台北抗議好幾次了，有時和平落幕，有時衝突收場。 

▲圖／第一次衝突後／易小文提供

【作者／易小文， 白天跑新聞，晚上幹義消，跑社會新聞超過30年。】

520這天，全台農民一早就坐遊覽車在國父記念館集合，由農權會長林國華擔任總指揮，蕭裕珍擔任副總指揮，在農權會幹部帶領下往立法院前進，不同於以往的宣傳車播放的「軍鑑進行曲」那天播放的是拉威爾的《Boléro》舞曲，就在《Boléro》舞曲中隊伍往立法院前進，除了三台媒體當然還有小眾媒體的錄影機，各報社的文字跟攝影沿路拍攝。

一直到立法院前要求民代出來接受陳情書，就在陳情後沒多久，有民眾說要進去立法院上廁所而引發第一波衝突，守在第一線的警察不給進就有人喊衝，結果不敵群眾而退入裡面。

當時我在前面拍攝忽然後腦痛了一下，被石頭砸到，王正毅在旁邊說受傷了我陪你去敷藥我說不用了小傷，一手摀住傷口一面拍，沒多久增援的部隊衝出來一陣狠打，把抗議群眾推到場外，然後霹靂小組衝出來抓了幾個鎖定的對象進去，有人被抓了，又引起一波衝突這次群眾把立法院招牌給拆下來。

在幾波衝突後農權會決定將人帶到總統府抗議，但是在中山南路常德街口就被鐵絲網跟鎮暴警察給攔住了，有人將鐵絲網拉開，旁邊的人都冷不防被鐵絲的刀片給割傷，這時鎮暴高壓車開始噴水，我當時正專心在拍攝忽然一陣水柱衝來我來不及閃，下場是攝影機觀景窗閃了一下子，掛了。

▲圖／非當事畫面／TVBS資料畫面

當時台大醫院新大樓（現在的台大醫院）正在蓋，體條木棍等工地拿得到的就地取材，就這樣石塊飛來飛去有些警察也撿起石頭往群眾丟，一波衝突後，前面過不去群眾轉向警政署抗議要求放人，我想攝影機掛了，決定回家拿相機，錄影機則先放到開錄音室的朋友家。 

再趕到現場，已經發生幾波衝突了，忠孝東路滿目瘡痍，在監察院裡外除了鎮暴警察還有鎮暴憲兵，我想慘了沒完沒了，這時戰場已經延伸到忠孝西路公園路口的城中分局（中正一）忠孝西路都是農民群眾已經癱瘓了。

有幾部大巴士就停路邊司機乘客都不見了，我跟些同業乾脆上車休息，看著車外的群眾跟鎮暴警察衝來衝去的被抓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最慘的是有些便衣警察跟憲調組憲兵也被當群眾打，又不能表明身份否則被民眾認出是「爪耙子」更慘，包括當時市刑大大隊長都被打，有些便衣被抓到警察局才敢說是自己人。

此時天色已暗了，雙方也都打紅了眼，一部停在城中分局前的宣傳車，霹靂小組衝上車抓當天擔任副總指揮蕭裕珍，在車上的攝影記者陳凱巨也被打相機被砸，當晚一群大學生為了緩衝氣氛到忠孝西路靜坐隔開雙方，大學生裡包括當時還沒成名的豬頭皮朱約信，後來在一聲令下驅離豬頭皮也被打的頭破血流，連當天記者一邊採訪也要一邊躲警棍，後來街頭衝突變成街頭游擊戰，不時看到火光一閃，汽油彈出現了。

▲圖／非當事畫面／TVBS資料畫面

當時台北車站還是工地正在蓋，霹靂小組則跟群眾衝突追來追去，連鷹架也變成追逐的場景，就在衝突中我站在一旁想說沒事吧？忽然有個警察喊這還一個整隊衝過來，我說我是記者，結果一個喊打好幾個盾牌壓在我身上警棍從旁邊戳撞，當時我咬著牙沒哼直到他們離開。

後來一個計程車司機看到我說我跟你送醫，當時才心甘情願的到我家附近的慶生縫了十幾針，然後滿身是血的回家，怪的是我家從沒人等門的，我一開門我媽跟我弟在客聽等我，問我怎麼了，我說被打，沒甚麼，事後我弟才跟我說，我媽那天一邊看電視一邊哭，原來那天看新聞有拍到我在搶拍的畫面，當時我走路已經一拐一拐的，後來把砸爛的相機收好，我又帶一台傻瓜相機出門留下家人錯愕的眼神，這次我只遠遠的看着警民衝突跟街頭游擊站。 

事後，才知道警方當天鎖定3家媒體打，自立時報、台灣時報跟民眾時報，有人亮媒體服務證就被打，原因為這3家報導街頭較多而且對警方不友善；台北市警察局有派人到被打的記者家中送水果慰問，後來也有警察來我家但是雙手空空，不知道是不是水果被暗槓了，還是我「卡細漢」，他問我，當天你為什麼在現場，我說你們執行你們的公務我也是在執行我身為記者的任務，也沒礙著你們。 

28年過去了，那天的記憶還是很鮮明，當天被抓了130幾人，被送辦的96人有的已經出獄了，只有一個沒到案的陳錦松，其實都過了追訴期了，也應該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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