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茜）

在上上週的專欄中，我聊到對於現代女性難以適應婚後傳統的觀察，獲得了一些朋友回應。

從她們分享的故事，還有我自己的生活經驗，不由得想，其實傳統真的不是老一輩人的專利，即使我們自認是年輕人、是思想新潮的一代，我們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傳統限制。

舉個例來說，已經搬出去很多年，不是很常回老家探望父母的男生，在結婚後突然開始常回家，不只是頻率增加，也要求太太要一起回去。

畢竟雙薪家庭大家都忙，好不容易下班放假只想在家休息，太太在配合了幾次後要求丈夫「偶爾你自己回去好不好？」，卻被先生拒絕，理由是「我都結婚了，回家時太太沒有一起出現，別人會覺得很奇怪。」

這種故事非常常見，就是長輩不見得有明白要求媳婦做甚麼事情，但丈夫自己就會要求太太「像個媳婦」，沒有甚麼很明確的理由，單純只是覺得「不這麼做，好像很奇怪」而已。

也有種說法是「大家都這麼做，如果我們不一樣，別人會怎麼想？」於是有非常多的事情都可以按照這個原則來進行，比方說別人家都是媳婦回婆家吃團圓飯、都是由長媳幫忙準備祭祖拜拜、帶孩子出門都是由太太負責換尿布等等，只要是「別人怎麼做，我們就要一樣」，很自然地，傳統就是延續下來。

忘記是哪一個學者曾經說過，「文明是人類的第二自然」。但是把文明換成傳統兩個字也同樣成立，傳統雖然是人類所創造出來的東西，但是一旦建立起來、變成整個社會的常規，就會變得像大自然一樣對人類的行為和思想有約束力。傳統牢不可破的程度，就像大自然中太陽東升西落一樣，如果哪一天太陽不是照這個方式升起落下，我們就會覺得「很奇怪」、「很不自在」、「很不自然」。

男尊女卑、女人嫁了就是要以夫為尊、做人子女的就是要孝順、男人就是要賺錢養家等等的傳統，其實也是一樣在我們的心靈裡運作，明明當中有很多事情可以討論，而且需要因地、因時、因人而有所調整，但是因為傳統的力量太過強大，在討論「該怎麼做」之前，我們先想到的是「大家都怎麼做」、「傳統怎麼規定」，於是很多時候是自己束縛自己，一開始就選擇了並不喜歡、不合適，但是「傳統上大家都是這樣」的做法。

按照既定的規則去做事，不去改變或突破，當然是有一種輕鬆，比方說以夫為尊的傳統，可能就讓很多丈夫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妻子做事，而不必考慮妻子的想法和心情，還有像是百善孝為先這項傳統，也讓即便是沒有盡到父母責任的父母，依然理直氣壯地要求成年子女的孝順和奉養，諸如此類，按照傳統的方式行事，當中一定有人屬於既得利益者，也有人注定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我在提出婚後傳統讓現代女性感到壓力時，並不意指所有傳統都應該被打破或逆轉，而是認為，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討論或協調。尤其是關於家庭的種種行事慣例，如果做得非常勉強，就算是遵守了傳統，卻很有可能傷害夫妻或家人間的感情。經過討論後得出的結果，絕對比「因為傳統就是如此」而直接拒絕討論、單方面要求對方配合的事情，來得更能夠被接受。

傳統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雖然很強悍，卻絕對不是不能改變或調整，與其堅守了傳統卻傷害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還不如重新思考傳統存在的必要，重新建立起適合自己家的生活習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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