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季的工作節奏是這樣的，中午送出一團、下午接另一團，時間掐得好，前後送機、接機的時間差還能不出半小時，既能免去我在這荒涼機場吃昂貴的碎肉漢堡，還能節省來回市區的油錢。

▲示意圖／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作者／黑肉底）

我5年前來到這裡，是名傳說中的跳島導潛。即便前年我才考到潛水長的證照，但其實待在沙巴的那段期間，我便已是出了名自由潛水（freediving）好手，加起來有將近8年的潛水經驗，潛過幾百支氣瓶已不可數。只是我懶惰，拖到去年才被這裡的團長要求考照。

這兩年亞洲市場的水肺（Scuba）潛水風氣越來越旺，女性比例更是大幅提升，平均一周至少都能潛到6支（氣瓶），不像前幾年包團潛水的人數少之又少，且學員多數是西方人，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光是教他們在水中自保的基本常識、了解帛琉當地政府的相關規定，比手畫腳、畫圖解說樣樣來，常解釋到滿頭大汗。

潛水船出海後，團員們最常問我的就是，當初怎麼會想潛水？我總是笑著說，「因為我和Nemo（電影《海底總動員》裡的主角小丑魚）fall in love了啊」，出團前再三叮嚀各水域的危險性、確認團員水性，下水前則要開開玩笑讓團員放鬆心情，這其實也是導潛的工作。

但，事實上，會從事這行是因為我第一次在開放水域裡下水時，因為當時教練輕忽的態度，讓我這個沒有任何潛水經驗的人，一出水面沒多久大噴鼻血、胸悶難耐，後來送醫急救進減壓艙，罹患了所謂的潛水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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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檢討是因為耳壓沒做出來，但因為教練不知道趕哪攤的，根本沒問我們是否都ok，安全停留的時間一到就繼續下潛，不過幸運的是，好在我在回程車上就噴出那兩大管鼻血，雖然簡直染紅了我整件潛水衣，但若讓氣泡繼續留在身體到處竄流，要是衝到肺臟裡，我看我這條小命也就難保了。

因此，當我學會了潛水之後，便下定決心，要讓愛上海洋的人能盡情享受，身體也不會受到傷害。但，夢想總是過於理想。到了現實社會，情況並不盡如人意，尤其當你這麼做有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危時，你會做何選擇呢？

當我技巧越來越熟練，也順利考上證照之後，我和同好們趁著工作空檔飛去馬來西亞的西巴丹島，那可是世界排名前十大的潛水海域，海底世界就像個艷麗的大型水族箱，和我等身高的海龜同遊、章魚在海底滑溜前行，珊瑚礁各展嬌豔姿態。

一次，我憑藉著一身中性浮力的好功力和freediving的豐富經驗，見到瀕臨絕種的鎚頭鯊，一時興起便一路尾隨，後來當然是看不到那可愛雙頭鯊的蹤影，但也不知道怎麼了，回程的路上，潛水錶顯示約32米左右的地方，我看見藏在壁洞裡的透明魚種和海葵在嬉戲，好可愛呀，我被這迷幻世界深深吸引著，瞬間便感到幸福無比……

我看得出神，也忘了過了多久，潛伴游過來急拍我的肩膀，比出大拇指讚的上潛手勢，示意我緩慢上潛，在5米處做了18分鐘停留，回到海面才終於再度救回我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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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潛的過程中，我的意識變逐漸清醒了些，但身體的反應仍未恢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底宿醉－－氮醉？但我深刻記得的是，那次緊急安全上潛的過程，可說是憑藉著意志力在動作，甚麼中性浮力、水壓知識瞬間都化為烏有，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倚賴著潛伴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經過這兩次來回生死關頭，心裡自然免不了感到畏懼，那是對大地的尊敬，更是對自我生命失而復得的珍惜，所以，當學生揹著水肺下海，因為不會控制BCD（浮力控制背心）或是中性浮力沒練好而急速上升時……我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其實是不大出手相救的。尤其是大塊頭的學生，一緊張就猛踢腳，蛙鞋一夾水就急速上升，連帶把我也扯上去，這種情況往往是兩敗俱傷。

誰想死在沙灘上呢？學生們怕死，我們在海裡死過一次次的教練們，更是清楚知道那鬼門關有多可怕。

若真要問我有甚麼是這行業不能說的秘密？我想就是這個吧，後來我在教學生潛水時，在岸上教課我會盡我所能解釋、示範、說明利害關係，希望學生能真的領悟，但真到海裡去了，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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