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上，時常形容江湖是條不歸路，一旦一腳踩進去，要想抽身都由不得自己，尤其是當被手下英雄式簇擁，被各幫各派認定就是「大哥」，這樣的身份除非有機會「漂白」，否則可能就像刀傷痕深深烙著，抹都抹不掉。

一個曾經擁有幾百名手下，在黑道上叱吒風雲的幫派中生代大哥級人物，前些時候在某個傳統市場的海鮮攤位上遇見，穿著一身塑膠的漁夫裝，如果不是喊了我一聲，因為至少10年以上不見，還真認不出來，如今看他變成滿身腥味的魚販，站在攤上叫賣的那股樣子，很難把當年是個江湖狠角色的豪氣相提並論，不得不佩服他現在能夠如此屈身。

▲示意圖／非當事畫面／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作者／蔡孟峰）

認識小Z（化名），應該是快15年前的事了，那年頭他大概是30多歲，身旁不時都有10來個人跟著，出門總是3、4部車寸步不離，很多人叫他老大，曾經向刑警暗中詢問過，他是某幫的堂主，底下狠角色不少，以他的年紀能夠如此服眾，在幫裡頭竄起得快，江湖各條道上也都知道這號人物，他擺的場面，以跑新聞的經驗判斷，想必也絕非等閒之輩。

當年與他認識，是走在黑白兩道都熟的生意人介紹，算是彬彬有禮，懂得倫理的文人書生型，幾次他有麻煩事，主動跟我連繫，在能力範圍內幫了他，我很不習慣吃飯時一旁還有小弟輩站著，有點像監視或者像防著，所以和他吃飯，小弟們都會坐在隔桌一道吃喝，幾乎他的小弟輩們也都認得，有些還認為我很照顧他們，當然在無風無雨的時代，還沒當場見識過他們的狠勁。

後來因為工作調動的因素，也換了手機，也很少和小Z碰頭，心想與他不同路，可能就此不會再有相逢的機會，和他也失聯很長一段時間，但遇過他的小弟，說是有牽涉到案子出了國，幾年前還看到他因案入獄的新聞，但也沒再有他的消息，時過境遷10幾年，在魚市場看到他，旁邊還有一位似曾相識的女生，和他也同樣穿著漁夫裝，他介紹就是當初交往的那位女友，倆人結婚了。

小Z說，他當初牽扯的案子其實是他的手下犯的，後來法官查明，還是判他入獄9個月，出獄以後，很多小弟們都投靠到別的門下，他也遇過同幫年輕輩，險些還因為多看一眼挨揍，發現江湖已經和那個年代不同，加上女朋友相勸好好做個事業，他才發心完全脫離幫派，拿著老婆的存款，靠著家鄉的關係，批魚貨到市場賣。

現在他是每天凌晨3點就開始忙著去港邊批貨載貨，他還說，以前連斤兩都不懂得算，更不會殺魚，可是他現在熟練的很，我在他攤上挑了4條魚，其實也吃不了那麼多，原先他還堅持不收錢，但我看他掛的牌上賣價估算，直接放了錢，也給了他電話，回家路上，真為他能夠放下身段，忘記過去而高興，他的身上不再有殺氣，只有滿身腥味的純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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