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易小文 ） 

▲圖／TVBS資料畫面 

1994年3月31日，千島湖發生24名台灣人跟中國當地船員慘死的搶劫案件。台灣輿論一片譁然，24條人命又是強盜案，大家都在看中國如何給個說法。 

政府單位安排家屬前往千島湖認屍、做法事，台灣媒體也想盡辦法要去採訪，不過正式申請當然都被打了回票，但光靠中國的官方消息根本不夠，於是有許多媒體跟死者家屬商量，假裝成家屬一起去採訪。 

一開始家屬當然不肯，但也擔心沒有媒體去揭露，真相可能也會被掩蓋掉。經過一番溝通，雖不是所有家屬都答應，但已有幾位答應配合，於是記者就開始準備當死者孝子了。當台灣提出家屬名單後，這才見識到匪諜的力量多大，中國掌握死者家屬的資料非常清楚，任何人都無法冒充。 

當然，媒體是不可能放棄的，有的找葬儀社商量，有的假裝成旅行社員工，在名單全部敲定後，採訪團正式成軍。由於是個大秘密，所以各台記者都說好，有畫面、有資料都會共用且互相掩護，要前往的記者也跟家人說去南部、海外出差，沒說是到匪區採訪。 

四月初，浙江省人民政府請杭州靈隱寺住持做超度法事，當地罹難者骨灰由當地家屬安葬；台灣的罹難者骨灰則由家屬帶回台灣。家屬跟骨灰回台灣那天，大批媒體在出境口卡好位，機場也擠滿了在台灣的家屬。 

家屬捧著骨灰遺照哭喊著阿爸阿母我們回家了，我看到一個同業捧個遺照滿臉哀戚的入關。我心想不會吧？但當時搶拍兵荒馬亂的，我想等忙完再來安慰他好了。當天照片洗好回報社發完新聞，看到新聞局有一條預告，家屬將於新聞局說明並提供事發現場的照片。 

在翻拍完新聞局記者會上的資料後，當時已經中午了，同業們便一起吃便當，一邊聊這次採訪的經過，那天機場捧遺照的同業阿正也在，阿正說他當天是扮演一位旅行社死亡員工的未婚夫，要去之前還跟家屬溝通過，然後搏杯跟死者曉以大義才獲得同意。 

去現場當然不能帶大台攝影機，但當時也沒有小DV，最小的只有V8攝影機。所以平面記者帶傻瓜相機（專業相機當然不行，如果穿幫下場可能是當千島湖的魚飼 料），這位同業就跟一般的觀光客一樣帶V8，一行人轉機到了千島湖，飯店和地陪都找好了，而且還是一對一的服務，當然大家都知道，服務是假，監視才是真。 

因此，大家都用台語溝通，連平常不會講的，也想辦法說台語，讓那些地陪鴨子聽雷。結果第二天，地陪全部換福建來的，講台語嘛ㄟ通。因此，家屬跟記者便約好有些話講暗語，畢竟有些俚語、俗諺福建人還是聽不太懂的。 

那段時間不能打電話回公司，也不能跟家人聯絡。法會進行過程中，如果同業在拍攝，就有人跑來問說拍這個幹什麼，同業則表示我們旅行社出了這種事，當然要拍回去給家屬交待。地陪和公安雖然虎視眈眈，但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 

就這樣能拍的拍了幾天，但公安有時也會刁難，家屬還曾在飯店門口靜坐抗議，公安自知對死者家屬有虧欠感，所以也有讓步。剛開始，家屬就算要逛個街、買個煙，地陪說怕他們迷路，死命的也要跟著，後來有些記者和地陪混熟了，便沒再跟了。 

拍好的帶子呢？當時V8帶子跟錄音帶大小差不多，為了攜帶方便便把外殼拆掉，帶子就捲起來放在自己知道的地方。有的請遊客帶回台灣（遊客然也是台灣安排去的路人甲、乙）有的家屬也會幫忙帶底片、暗槓帶子回台灣。 

千島湖的新聞就在記者的諜對諜中結束了。5月初，海基會組團前往現場瞭解，海基會副秘書長許惠祐帶6位鑑識、刑事偵察、法醫、律師以及7位罹難者家屬到達杭州，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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