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政府近日擬於2025年度增加2,000個醫學院招生名額，相當於大增65%，以解決農村地區和基本醫療領域長期存在的醫生短缺問題。此舉引發當地醫生界的猛烈抨擊，認為會破壞國家優秀安全的醫療系統、影響醫療品質，並醞釀於15日發動大規模罷工。
然而，當局決心採取強硬態度，已準備透過多項法例阻止罷工，還警告醫生若不在工作崗位上，可能會被吊銷執照。面對雙方之間的「硬碰硬」取態，外界擔心這個東亞國家或會出現醫療危機。
2月13日，韓國政府和醫生之間的緊張關係有所升溫，由萬多名初級醫生組成的組織結束了關於參加全國性罷工的首次討論，惟未得出結論。不過，他們決定成立一個緊急委員會，或會對當局增加醫學院招生名額措施採取進一步的升級行動，具體可能包括集體辭職、退還醫生執照或集體罷診等。
另外，韓國醫療協會（Korean Medical Association，KMA）已準備發動罷工。韓國住院醫師協會（Korean Intern Resident Association，KIRA）則已對140間教學醫院共1萬名住院醫生進行調查，88%的人有意參與集體抗議。
當地醫生界認為，國內部分地區、尤其偏遠鄉郊醫療人手不足，並非醫生人數不夠，而是當地醫療資源不足、待遇不佳，應該改善的是制度。當地民眾則擔心，假如大型醫院的醫生都參與罷工，將會嚴重影響醫療狀況。韓國醫療協會前會長盧煥圭（Roh Hwan-kyu）表示：「政府不可能贏得這場戰鬥，由於他們的愚蠢，這將走向一場災難，最終為此付出代價的將是人民。」
面對醫生醞釀罷工，韓國政府稱這只是「少數人的行動」，正集結各部門來應對。韓國保健福祉部正籌組應對小組，聯同法務部、警察廳等單位一起研究如何回應醫生抗議，預計將祭出吊銷執照等措施。
據韓聯社指出，根據當地《醫療法》，醫生若拒絕行醫，當局可以命令醫生回到工作崗位；如醫生不願遵守，可能被吊扣執照最長1年，甚至可被判處最高3年徒刑和吊銷執照；此外，其所屬的醫療機構亦可能被迫停業。當局還可以引用《緊急醫療法》、《公平交易法》、《刑法》妨礙業務罪，以吊銷罷工醫生的執照。
每千人僅2.6名醫生 低於OECD平均數
韓國上一次增加醫學院招生配額是在1997年，當時的招生人數超過了3,500人，隨後此一數字不斷下降，到2006年下降至3,058人，之後一直維持不變。當局是次希望透過增加招生配額應對醫生長期短缺的問題，尤其是急症和兒科等基本醫療領域，還有小城市和偏遠地區的醫生短缺，因醫生人手短缺問題經已為公眾帶來不便，並威脅到民眾的健康。
長期以來，韓國非首都圈和偏遠地區的醫院一直面臨着醫生短缺的問題，許多病人不得不長途跋涉去看病。當地衛生部門指出，到2035年將需要增加1.5萬名醫生，以滿足該國人口迅速老齡化和其他因素帶來的日益增長的需求，並在地區差距日益擴大的情況下確保更多醫生提供基本醫療服務的迫切需要。
據2021年的官方資料顯示，韓國每1,000人擁有的醫生數量為2.6人，遠低於經合組織（OECD）成員國平均3.7人的水準，更遠低於奧地利、挪威和德國每千人擁有 5.4、5.2 和 4.5名醫生的水準。令人憂慮的是，韓國不論在兒科、婦產科和外科等重要領域服務的醫生人數明顯減少，更多的人選擇了眼科、皮膚科、整形外科等有利可圖且相對舒適的專科。
去年連串醫療事故引公眾關注
早在去年，醫生短缺的問題所引起的一系列事故經已經激起了公眾的關注。2023年3月，一名少女從建築物上墜下，多家醫院將運送她的救護車趕走，表示醫院擠滿了病人，而且外科醫生無法提供幫助，結果該名少女死在救護車上。5月，一名發燒的5歲兒童因救護車先聯繫的4間醫院缺乏兒科醫生而無法及時治療，結果小童於數日後死亡。同月，一名70多歲的老翁被車輾過，送往醫院期間遭10間醫院拒收，最終於兩小時後在救護車上死亡。
對於連串事故，韓國民眾的反應是無比憤怒，他們發現急症、心胸外科、內科、兒科等領域的醫生長期短缺，只要輕微的延誤就能構成生死攸關的問題。何況，上述事件均發生在醫療基礎設施相對充足的大城市，這或許反映農村的情況要差得多，死亡率和失救率或會更高。
事實上，從2018年到2022年，韓國醫院拒絕救護車的案例多達37,000宗，其中三分之一的拒收理由是缺乏相關醫生。綜合這些年間的數據，平均而言只有一半的重症患者得到及時照護，多達約40%、急需分秒必爭的腦梗塞患者未能從他們到達的首家醫院獲得即時的護理。
儘管整體缺少醫生是這些問題的罪魁禍首，但有當地醫生認為，韓國醫藥類專業的招生數量實際上在過去10年間呈增加趨勢，「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擴大醫學院招生，有擠佔理科招生規模的可能。而且，若然增加的醫生都流向整容和皮膚科，那醫學院擴大招生也是毫無意義的工作，也會扭曲醫療行業。」
反對聲勢或不如4年前？
假如韓國醫生在全國範圍內舉行罷工，這將是他們繼2000年、2012年、2014年和2020年靜坐抗議之後的第五次罷工。在四年前的上一次罷工中，醫學院擴充招生也是主要的問題。然而，由於公眾擔心在新冠疫情期間會出現醫療短缺，政府最終屈服並撤回計畫。
不過，尹錫悅總統辦公室經已表明，今次擴大醫科學生配額的計畫「不可逆轉」，又指醫生罷工計畫缺乏足夠的理由。衛生部長趙久洪日前強調，政府擴大醫學院學生配額的計畫是合法的，並表示住院醫生和其他受訓人員不應懷疑 政府為改善醫院可持續性所做的努力。
有分析指，雖然過去韓國政府曾屈服於醫生罷工，惟今時不同往日，保守的國民力量黨現成為執政黨，如今已沒有政黨反對增加醫學院招生。另一方面，醫生界也非全盤反對擴大招生。韓國醫院協會（Korean Hospital Association）認同應增加招生，惟不宜立刻大增，呼籲當局調整增額規模，才能確保醫生培訓品質。
韓國醫師協會發言人金異然則表示，當地醫生和醫院勞動強度大，醫療事故賠償越來越嚴厲。他認為相比盲目擴充招生，更應調整醫生培養方向和打造醫生能夠正常工作的外部環境。
明天的罷工將有多少人參與仍屬未知之數，畢竟與過去的罷工情況不同，韓國政府去年5月實施的醫療法修訂案，成為了當局吊鎖醫生執照的「尚方寶劍」，使得醫生們不得不有所顧忌。然而，韓國政府與醫生界相隔4年再度出現緊張局面，如果雙方就擴充招生問題爭持不下，最終受害的只有需要醫療服務的韓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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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獲「香港01」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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