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黃清龍(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獨立媒體人)
隔天英國「金融時報」獨家披露﹐美國政府正考慮將台灣在美國的代表機構「駐美國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TECRO),更名為「台灣代表處」(Taiwan Representative Office)。報導中並提到,美國資深官員正與台灣國安會秘書長顧立雄和外交部長吳釗燮,在距華府約50哩的馬里蘭州首府安納波利斯,舉行特殊管道對話。時間點上的巧合﹐加上議題的敏感性﹐讓兩件事立刻在美中台三方成為熱議話題。
 
不難看出﹐金融時報的訊息是美方刻意釋放的﹐但還不清楚是體制內的正規操作﹐還是國務院部份有心人士的放話。因拜登才剛和習近平通話要管控兩國關係避免衝突﹐隔天就出現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的消息﹐兩者對衝意味太過濃厚﹐因此也引發不同的解讀。一派認為拜習通話後,美方需要安撫國內的反中情緒,此時搬出台灣更名這一「親台」措施最有效。另一派則推測,可能是拜登政府內部分反對更名人士放話,目的是要讓計畫見光死。如果是後者﹐也未必就是反對更名﹐而是認為此刻提出時機點過於敏感﹐且如果更名僅是象徵性意義﹐卻要付出美國與中國、以及台海兩岸關係惡化的代價﹐很不值得。
兩件看似矛盾的事情同時發生﹐顯得拜登政府政策很不一致﹐令人難以理解。不過如果從拜登目前的處境去理解﹐或許就不會感到突兀。簡單說﹐拜登是為了平息美國商界的不滿與來自國會的壓力﹐謀求改善自阿富汗狼狽撤軍導致的民望低落狀況。
我們先從拜習通話說起。這是今年2月以來美中元首第二次通話﹐而且是美國方面主動要求的。美方官員講得很清楚﹐主要是為了改善7個月來兩國較低級別的溝通成效不良問題。今年3月美中外交高層曾在阿拉斯加會談,7月美國副國務卿薛曼也登陸訪問﹐但都沒有取得突破。美國官員說「我們聽到的都是中方為宣傳目的設計的談話要點」﹐官員形容,「這些中方官員基本上只念稿,一個接一個地表演給頂頭上司看。」隨著中共籌備明年舉行廿大迎接習近平的第三個任期,雙方溝通不良的問題日益嚴重,讓拜登政府意識到元首外交的必要性﹐有了致電習近平的動機。
 
換言之﹐拜登主動要求與習近平通話﹐主要就是想結束此前雙方關係忽冷忽熱的週期。
拜登政府上任後提出「競爭、合作、衝突」作為對中政策的複合拳﹐並沒有得到中方的正面回應;從習近平與拜登通話時強調﹐兩國須在尊重彼此核心關切、妥善管控分歧的基礎上,來推進其他議題的協調與合作。顯然北京是把三者綁在一起﹐認為美國不能一邊做出違反中國核心利益的對抗﹐一邊要中國配合合作。
所以拜習二度通話,白宮事後的聲明已不如上次通話時強硬,而是強調拜登說「兩國沒有理由因為競爭而陷入衝突,美方從來無意改變一個中國政策,願與中方展開更多坦誠交流和建設性對話,確定雙方可以展開合作的重點和優先領域,避免誤解誤判和意外衝突,推動美中關係重回正軌。」
這不表示美國有意改變「競爭、合作、衝突」的對中三部曲策略﹐但明顯由於美中關係停滯不前﹐已經讓希望擴大進入中國市場的美國企業十分焦急。拜登競選時承諾高關稅應該降下來﹐但此前兩國只有初步接觸﹐雙方沒有進一步動能去談。外媒報導﹐華爾街巨頭正密謀繞過拜登政府,藉由「中美金融圓桌會議」直接和中國政府打交道。另據中國美國商會發布的調查顯示,有多達逾四分之三受訪在華美企抱怨中美貿易戰期間採取的措施正影響其業務;47%受訪企業希望取消關稅;約54%受訪企業呼籲讓「政府間溝通規範化」,以重建兩國關係;38%受訪企業希望拜登和習近平今年舉行峰會。
無論如何拜登不能放任美中關係繼續僵持下去﹐否則他對華爾街無法交代。而這就是拜登主動要求與習近平通話的原因。
至於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一事消息外洩﹐除了操作層面上的各種揣測之外﹐其實駐美處更名並非新案,2019年「北美事務協調委員會」更名為「台灣美國事務委員會」後,我方就希望推動駐美處跟進更名﹐許多美國國會議員也在積極推動﹐在川普末期雙方就討論過這項議題。今年3月台方正式向拜登政府提出請求﹐但美方部分人士認為過於敏感。到了7月美國眾議院外委會通過「老鷹法案」,指示美國國務卿把我駐美代表處更名為「台灣駐美代表處」(Taiwan Representative Office in the US)為目標,與台方展開協商,讓此事出現較適當的推動時機﹐也獲多數美方官員支持﹐包括白宮國家安全會議印太事務協調總監坎伯(Kurt Campbell)都力挺。
所以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這件事﹐已經不是應不應更名﹐而是什麼時候落實的問題。據稱﹐美台官員在華府附近會談﹐北京其實是知道的﹐拜登也很可能有向習提及﹐但這件事畢竟相當敏感﹐如果付諸實現﹐北京不可能毫無動作﹐所以今年能否實現﹐仍有待觀察。
 
《紐約時報》最近有一篇專欄文章很有意思,作者是撰寫「世界是平的」的佛里曼(Thomas Friedman)﹐他寫道:「美國從阿富汗撤軍,讓許多美國人和分析人士說,『早知如此,我們就不會走這條路了。』……今天,什麼樣的外交政策會令我們可能在20年後回顧的時候說,『早知如此,我們根本不會走上這條路』?我的答案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中國。」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美國和中國之間的競爭肯定愈趨激烈,不管拜登撤軍是多麼的狼狽,當美國不必再顧及阿富汗之後,美國對中國可施加的壓力,包括軍事、政治與經濟層面﹐只會更多管道、更加強烈。這是我們理解拜登對衝外交﹐不能忽略的大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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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前夕拜習通話
剛過去的週六是911事件20週年。就在911前夕﹐美國總統拜登主動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話90分鐘﹐就美中關係深入交換意見﹐確保兩個大國之間的「競爭」不會變成「衝突」。外界注意到拜登還向習近平重申﹐美國無意改變一個中國政策。隔天英國「金融時報」獨家披露﹐美國政府正考慮將台灣在美國的代表機構「駐美國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TECRO),更名為「台灣代表處」(Taiwan Representative Office)。報導中並提到,美國資深官員正與台灣國安會秘書長顧立雄和外交部長吳釗燮,在距華府約50哩的馬里蘭州首府安納波利斯,舉行特殊管道對話。時間點上的巧合﹐加上議題的敏感性﹐讓兩件事立刻在美中台三方成為熱議話題。
美方刻意放訊息是正規操作還是有心人士放話?
不難看出﹐金融時報的訊息是美方刻意釋放的﹐但還不清楚是體制內的正規操作﹐還是國務院部份有心人士的放話。因拜登才剛和習近平通話要管控兩國關係避免衝突﹐隔天就出現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的消息﹐兩者對衝意味太過濃厚﹐因此也引發不同的解讀。一派認為拜習通話後,美方需要安撫國內的反中情緒,此時搬出台灣更名這一「親台」措施最有效。另一派則推測,可能是拜登政府內部分反對更名人士放話,目的是要讓計畫見光死。如果是後者﹐也未必就是反對更名﹐而是認為此刻提出時機點過於敏感﹐且如果更名僅是象徵性意義﹐卻要付出美國與中國、以及台海兩岸關係惡化的代價﹐很不值得。兩件看似矛盾的事情同時發生﹐顯得拜登政府政策很不一致﹐令人難以理解。不過如果從拜登目前的處境去理解﹐或許就不會感到突兀。簡單說﹐拜登是為了平息美國商界的不滿與來自國會的壓力﹐謀求改善自阿富汗狼狽撤軍導致的民望低落狀況。
我們先從拜習通話說起。這是今年2月以來美中元首第二次通話﹐而且是美國方面主動要求的。美方官員講得很清楚﹐主要是為了改善7個月來兩國較低級別的溝通成效不良問題。今年3月美中外交高層曾在阿拉斯加會談,7月美國副國務卿薛曼也登陸訪問﹐但都沒有取得突破。美國官員說「我們聽到的都是中方為宣傳目的設計的談話要點」﹐官員形容,「這些中方官員基本上只念稿,一個接一個地表演給頂頭上司看。」隨著中共籌備明年舉行廿大迎接習近平的第三個任期,雙方溝通不良的問題日益嚴重,讓拜登政府意識到元首外交的必要性﹐有了致電習近平的動機。
換言之﹐拜登主動要求與習近平通話﹐主要就是想結束此前雙方關係忽冷忽熱的週期。
拜登政府上任後提出「競爭、合作、衝突」作為對中政策的複合拳﹐並沒有得到中方的正面回應;從習近平與拜登通話時強調﹐兩國須在尊重彼此核心關切、妥善管控分歧的基礎上,來推進其他議題的協調與合作。顯然北京是把三者綁在一起﹐認為美國不能一邊做出違反中國核心利益的對抗﹐一邊要中國配合合作。
所以拜習二度通話,白宮事後的聲明已不如上次通話時強硬,而是強調拜登說「兩國沒有理由因為競爭而陷入衝突,美方從來無意改變一個中國政策,願與中方展開更多坦誠交流和建設性對話,確定雙方可以展開合作的重點和優先領域,避免誤解誤判和意外衝突,推動美中關係重回正軌。」
這不表示美國有意改變「競爭、合作、衝突」的對中三部曲策略﹐但明顯由於美中關係停滯不前﹐已經讓希望擴大進入中國市場的美國企業十分焦急。拜登競選時承諾高關稅應該降下來﹐但此前兩國只有初步接觸﹐雙方沒有進一步動能去談。外媒報導﹐華爾街巨頭正密謀繞過拜登政府,藉由「中美金融圓桌會議」直接和中國政府打交道。另據中國美國商會發布的調查顯示,有多達逾四分之三受訪在華美企抱怨中美貿易戰期間採取的措施正影響其業務;47%受訪企業希望取消關稅;約54%受訪企業呼籲讓「政府間溝通規範化」,以重建兩國關係;38%受訪企業希望拜登和習近平今年舉行峰會。
無論如何拜登不能放任美中關係繼續僵持下去﹐否則他對華爾街無法交代。而這就是拜登主動要求與習近平通話的原因。
駐美代表處更名消息外洩
至於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一事消息外洩﹐除了操作層面上的各種揣測之外﹐其實駐美處更名並非新案,2019年「北美事務協調委員會」更名為「台灣美國事務委員會」後,我方就希望推動駐美處跟進更名﹐許多美國國會議員也在積極推動﹐在川普末期雙方就討論過這項議題。今年3月台方正式向拜登政府提出請求﹐但美方部分人士認為過於敏感。到了7月美國眾議院外委會通過「老鷹法案」,指示美國國務卿把我駐美代表處更名為「台灣駐美代表處」(Taiwan Representative Office in the US)為目標,與台方展開協商,讓此事出現較適當的推動時機﹐也獲多數美方官員支持﹐包括白宮國家安全會議印太事務協調總監坎伯(Kurt Campbell)都力挺。所以台灣駐美代表處更名這件事﹐已經不是應不應更名﹐而是什麼時候落實的問題。據稱﹐美台官員在華府附近會談﹐北京其實是知道的﹐拜登也很可能有向習提及﹐但這件事畢竟相當敏感﹐如果付諸實現﹐北京不可能毫無動作﹐所以今年能否實現﹐仍有待觀察。
911最大獲益者
回到911廿週年﹐談到其最大影響﹐許多人都認同中國是911最大的獲益者。回顧在九一一之前﹐1999年發生美國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事件、2001年在南海發生美中撞機事件﹐可見假如沒有發生911,中美關係的類似衝突可能會不斷出現。小布希剛當選時也把中國定義為競爭對手,放棄了之前柯林頓定位的戰略性伙伴關係。但911發生後﹐美國把重點轉為反恐﹐中國從美國的反恐戰爭中﹐爭取到「關鍵十年」的歷遇期﹐迅速提升國力﹐成為有能力挑戰美國世界霸主地位的大國。美國深陷反恐泥淖,耗費了巨大資源,客觀上放鬆了對中國崛起的警惕,主觀上疏於對中國的戰略圍堵﹐直到最近才要重返印太抗衡中國﹐但已經錯失最佳時機。《紐約時報》最近有一篇專欄文章很有意思,作者是撰寫「世界是平的」的佛里曼(Thomas Friedman)﹐他寫道:「美國從阿富汗撤軍,讓許多美國人和分析人士說,『早知如此,我們就不會走這條路了。』……今天,什麼樣的外交政策會令我們可能在20年後回顧的時候說,『早知如此,我們根本不會走上這條路』?我的答案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中國。」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美國和中國之間的競爭肯定愈趨激烈,不管拜登撤軍是多麼的狼狽,當美國不必再顧及阿富汗之後,美國對中國可施加的壓力,包括軍事、政治與經濟層面﹐只會更多管道、更加強烈。這是我們理解拜登對衝外交﹐不能忽略的大背景。
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並獨家授權刊登,不代表TVBS立場,版權所有,未經許可請勿引用,以免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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