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葉國俊
【台灣銀行家】歐美與中方在供應鏈風險、人權保障、使用奴工、體制差距等方面的歧異不易化解,因歐美等國對於中共對外發展戰略與因應之道已有定見,除非後者改弦更張,否則前者也沒有更動的必要,甚至還得加快腳步以有效制衡。
學者大聲疾呼籲政府正視中方擘劃大戰略
2007年至2008年金融海嘯過後,一向倡議自由貿易的學者,例如2008年甫獲諾貝爾經濟獎的克魯曼(Paul Krugman)以及哈佛大學的羅德里克(Dani Rodrik),便質疑美國的制度安排,是否真能使其在這個全球化的長期過程中獲益。奧特(David Autor)這位麻省理工學院的主流經濟學者,更成立了「中國貿易衝擊」網站(China Trade Shock),持續發表實證研究進行追蹤,自2013年起多篇論文為學術等級最高的《美國經濟評論》(American Economic Review)接受刊登,其論述強調美中貿易導致美方各產業喪失大量工作機會,且永久無法回復,並為傾向自由主義的《紐約時報》,以「美國如何才能在貿易上打垮中國」為題大篇幅報導。當然,這並非一家之言,其他學者的追蹤資料研究也逐漸累積前述論證的正面支持力量:雖不能否定與中方經貿往來對於歐美各國生產力的貢獻,但對於就業的負面影響則殆無疑義。在這樣的產業、主流學術界以至於傳播媒體的共識之下,不論是任一政黨執政,都要能進行規劃且保持政策一致性。
供應鏈變遷、友岸外包、近岸外包 帶動一波工業建設熱潮
在歐、美、日等具備近似價值觀國家面臨類似處境,且地緣政治環境急速變化之下,一旦將觀念逐漸化為縝密厚實的政策,就會取得顯著進展。除了友岸外包,也逐漸出現諸如「近岸外包」(Nearshoring)等,在宏觀戰略或是微觀企業策略意義接近的情勢發展:過去幾十年,歐美客戶將自己購買的許多商品,外包給中方與其他低成本製造業中心來生產,惟近期世界經濟局勢雖呈低迷,製造商因地緣政治和供應鏈方面的擔憂,漸將業務遷至離客戶較近之處,導致廠房需求增加但庫房需要則反之。雖然各有消長,但以歐洲為例,工業地產整體成交量於2022年增長近30%。通膨增加製造商投資新廠房成本是一個現實,且在能源價格考量下,並非所有企業都在退出中國大陸市場,但目前許多企業優先考慮者,是確保營運不受下一次供應鏈衝擊影響。在地緣供應與公平貿易觀念改變,以及政策補貼引導下,不少傳統產業移回歐美,或是與盟國及制度觀念一致的國家地區進行分工,導致較高的成本與售價,被部分人士戲稱為「成本外包」,但在「中國製造」由成本效益而逐漸沾染人權污名且成為品牌負擔,供應鏈變遷與友岸外包也帶動了一波工業建設熱潮。
觀察產業調整趨勢 歸納經濟面對五大挑戰
接下來,我們應該要回頭來看看,在前述情勢發展過程中,我國產業的調整趨勢。近3年(2020年至2022年)在美中貿易戰、新冠疫情、各國紛紛推出各種產業政策等國內外總體經濟衝擊下,作者與研究共同作者使用廠商問卷調查,輔以財報數據與實證模型分析,,影響其成本與獲利,進而推論我國經濟未來所將面對的挑戰。初步發現簡述如次:
首先,2020年及2021年,新冠疫情走勢是影響供應鏈調整最重要的議題,能源及原物料價格次之。
其次,立即促使我國產業進行供應鏈調整的因素,2020年是國際能源與原物料價格、匯率波動、美中貿易紛爭,而國內房地產走勢則可能對廠商進行調整造成阻礙。2021年則分別為勞動成本與人力資源短缺、電力供應穩定性、主要國家與台灣的利率政策。
第四,2022年後資料雖未及納入實證,但後續問卷追蹤發現,76.9%的半導體供應鏈廠商,認為供應鏈重組對公司未來發展帶來風險,其中超過7成認為將使成本攀升。82.2%的製造業廠商認為供應鏈重組對公司未來發展帶來風險,其中超過8成認為將使成本攀升。其他風險還有符合各國法規不易、組織分散管理困難等。這些廠商主要以「開發供應商或供貨來源」與「成立生產中心」方式分散供應鏈風險,例如近期半導體景氣趨緩情勢,75%相關供應鏈廠商面對不確定性,仍規劃新增產線產能。
第五,2021年以來,約82.7%製造業者已經新增產線或產能,其中投入新產能地點仍以台灣為主(80.6%)、中國大陸(17.4%)與東協(16.7%)則次之。半導體產業自2021年以來有85.7%已經新增產線或產能,其中投入新產能地點亦以台灣為主(85.7%)、中國大陸(28.6%)與東協(10.7%)次之。在美國與歐盟分別提出印太戰略與晶片法案之後,都有超過10%的半導體相關產業回應願意前往設廠,只是目前看來,赴美投資已逐步實現,赴歐投資則仍有待觀察。
「脫鉤」改為「去風險」 應順應時勢適度調整
最後,金融業為特許行業且具「逐水草而居」的特性,新設據點需時長,主要在配合廠商營運設點考量下進行規劃。東協在供應鏈重組目標的重要性,僅次於台灣與中國大陸。
綜合上述且可預期,歐美各國會順應時勢逐漸調整辭令與政策,例如將脫鉤(De-coupling)改為去風險(De-risking),或是進行適度調整,例如延長南韓與我國頂尖晶片企業投資中國大陸的豁免時間,使之能夠兼顧晶片法案的投資與技術管制需要,以及盟國在中國大陸既有的先進製造產能,避免計畫執行期間因中國大陸零組件生產不順,反過來對自身研發與經濟造成傷害,進而導致同盟間的歧見。但仍可確認的是,歐美與中方在供應鏈風險、人權保障、使用奴工、體制差距等方面的歧異不易化解,習近平近期甚至在中共二十大以來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中,提出「堅持底線思維和極限思維,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等罕見用語進行精神動員。如同前述,由於歐美等國對於中共對外發展戰略與因應之道已有定見,除非後者改弦更張,否則前者也沒有更動的必要,甚至還得加快腳步以有效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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