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圖,非當事畫面/圖片來源/PEXELS
雖然她來自富裕的家庭,但良好的家教養成節省的習慣,餐館沒有吃完的食物,一概打包處理。即使是啃一根德國豬腳剩下的骨頭,都要打包回去給管理員養的大狼狗。
剛開始,他覺得這個動作好可愛——富家千金手提著名牌包,裡面裝的竟是一根從剩菜殘殘羹裡打包給狗吃的骨頭。
兩個人相熟以後,男人愛面子的特質難免發作。
有一次吃泰國料理因為菜叫得太多,鮮蝦粉絲煲和月亮蝦餅都各剩下一點,若堅持要把它吃完,實在有點困難,但如果是要打包又因為分量不足嫌難看。
他的掙扎,並未影響她的習慣,伸出纖纖小手對服務員一揮,兩盒打包的餐點已經送到眼前。他為此有點不悅;她覺得根本不該有問題。
打包,不僅是她的習慣,而且已經是晉升到藝術的層次。
她和家人外出吃飯,看到他愛吃的鹹魚雞粒炒飯,刻意多點一客打包帶回,還騙他說:「點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沒人動筷,你放心吃。」
未辨真假的他,忘記認真享受當下的幸福,狼吞虎嚥時翻了白眼,嫌她太多事。
後來他們分手了,各自有新的交往對象。
每次他和新女友外出吃飯,眼前剩下一些飯菜,都會想到她打包的習慣。過去那些逼他「快把東西吃完,不然我就要打包」的甜蜜威脅,如今在回憶裡還閃閃發亮。
新女友問他:「你在想什麼?」
他訕訕地傻笑,回答:「我在考慮要不要打包?」
新女友不可思議地反問:「不會吧,只就剩下那幾口冬粉耶?」
每個人總有一些習慣,是非常下意識的動作,當時並沒有考慮為什麼,事後也很難說對錯。
只不過愛情是一根魔杖,讓這些小小的不經意的習慣動作,有了以下的變化——在熱情中變得可愛;當熱情消退時,成為障礙;分開以後,卻又想念不已。
離開餐廳的他,忽然好懷念過去那些時光。眷戀著打包的幸福裡,以及流傳在卸任情人之間的習慣,有如遺傳般,成為血液裡的一部分,轉化成為生活中的滋養。
愛情中所有小小的好習慣,小小的壞習慣,竟然都在愛情離開以後,重逢於某個熟悉的角落時,才會對著曾經的幸福,發出微微的光。
(作者/吳若權:政大企管系畢業,曾任職IBM、HP、Microsoft等知名企業。1995年,以藝文小說《愛一次也好》踏入文壇,清新動人的文字風格廣受讀者歡迎。)
>>本文出自《最深愛的,最寂寞》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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