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公司派我去國外受訓3個月，等一下就要出發了。」上次回到家是幾年前？小愛努力回想上次回家的日子，想不起來了。

「公司？阿妳現在在吃什麼頭路？」

「之前都在公關公司啊！」……小愛不算說謊吧？

「去佗位？妳去3個月會特別來跟我講？妳嘛卡拜託勒！攏已經3年沒回來了，去3個月會特別來跟我講？」

喔，原來是3年。

「講出來讓妳開心一下啊！有人要栽培妳女兒了餒！」小愛放了一疊鈔票在飯桌上，「這次我一定會賺大錢啦，3個月後，妳就知道了！」親了母親臉頰一下，小愛轉頭就走到了門口，鑽進計程車裡。

母親連頭都沒向外望，只是繼續盯著電視。
【警方今晚破獲詐騙集團，一名19歲林姓女子被捕，兩名嫌犯在逃】
4個月後，林母如常看著電視，如常吃著隔夜菜，沒認出新聞快訊上變成短髮的女兒。

＿＿＿＿＿＿＿＿＿＿＿＿
小愛一把被警察揪住，「幹嘛啦？」少了一般人的驚慌失措，
小愛的口氣似乎是在撒嬌，這是她第3次被扣上手銬了，她知道用什麼口氣可以換來警察們溫柔一點的動作。

「我們以現行犯逮捕妳，……」「現行犯？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是怎樣？民眾不能來郵局領錢喔？」小愛刻意大聲說著，一副委屈樣，邊把餘光看向斜向的街角，和阿建的眼神對到，他比著「噓」的手勢，她知道該怎麼做。
＿＿＿＿＿＿＿＿＿＿＿＿

▲示意圖／非當事畫面／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作者／黑肉底）

阿元才是傳說中的首腦，在我們這行，都叫他「大仔」。他從不自己出手，也絕對不會自己對執行者傳達口令，聽說阿建幫他擋過幾顆子彈、幫他蹲過3年，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我根本不知道阿元是誰，江湖上的傳說很多，聽說是個瘸子，也有人說他以前是高級工程師、跳級生，反正都是傳說，管他的，阿建才是我們的老闆。

那時候就是阿建問我要不要去印尼受訓的：

「學詐騙啊！要不要？3個月，沒薪水，但是包吃包住包機票。」

「你以為詐騙都不用培訓的喔？Ｘ！阿不然妳自己出去騙騙看！」

「給妳一天時間考慮，後天就要出發了，這機會不是天天有，我是看你反應快，別的小姐要我帶她去我還不要。」

「出來跑的公定價，20/80，騙到100萬就給你20萬，練成之後，一年只要做個5天，就比妳現在賺得多！但若是被人抓，自己擔，敢說出來，簡單，殺妳媽，妳男友也不用出來了」

＿＿＿＿＿＿＿＿＿＿＿＿
小愛男友，因為搶了3300元被抓，還因為驗出尿液中的毒品成份，現在在宜蘭看守所兼勒戒所裡，當初這案子就是差20萬，不然她也不用到這間「公關公司」上班。

「3個月當休息也好，反正包吃包住，我還能省點房租。說不定練成之後，真的可以不用回來上班了」，小愛心裡想著，阿建已經繼續喝起他的酒。
＿＿＿＿＿＿＿＿＿＿＿＿

▲示意圖／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受訓的那3個月，成天跟一堆大陸人攪和在一起上課，台灣人很少，年齡從跟我一樣大的到50、60歲的都有。一開始的時候甚至有銀行講師，來講解為什麼這樣設定提款卡就可以讓旁人盜領現金，也有號稱自己是解密專家的，專教大家怎麼拆解4位數密碼，最扯的是，還要考試（要是會考試，還需要來這裡嗎？每次我拿到考卷都會這樣想）。他們強調，這是一門藝術，也是一門事業。我有聽沒有懂，左耳進右耳出，只想快點熬過3個月，賺到錢。

最後集訓期，大陸人都在練口音，台灣人練技巧，所以台灣人總是能騙到比較多。「畢業」前，多數都在「電話實境操作」，口音太重的、聊不到3句的、畏畏縮縮的、馬上被識破的，就拿不到下一本「名冊」，沒有名簿，你根本不知道該打電話詐騙誰。一開始的那幾天，就有幾個人被丟出宿舍，最後1個月，一票人被密集刷掉，一個個的失去入團資格。

出來後，我偶爾缺錢還是會打給阿建，男友「退伍」後，也跟著我一起做。阿建也不是天天有案子可以供應，警察跟比較緊的時候，就會避風頭解散幾個月，需要人手的時候，都是阿建出面找人。

做案子的那幾天，得在家乖乖等電話，因為隨時可能要出發衝到領款機錢，時間不能有分毫之差。會有人傳訊息給妳，給妳指示，這都是我們在「補習班」裡學到的簡單密語，提領後3天內要存8成回「公司戶」，否則，以高利計算，意思是，不還錢的話，公司的「討債部」，會把妳列為「客戶」之一。當然，這就不在這篇討論範圍了....

註：本文為真實故事改編，喜歡作者分享【不能訴說的行業】的故事嗎？請持續鎖定【T談談】

●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並授權刊登，不代表TVBS立場
●來稿、推薦作者、討論文章，歡迎寄至vanchang@tvbs.com.tw或上 T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