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春末初夏,大概也是這個炙熱難耐的季節,每當我吃著冰涼的西瓜,總會想起一件和警察攜手尋人的「超級任務」,在這件事的始和末,西瓜不僅僅是解熱消暑的功效,還會讓我和警察朋友甜到心坎裡。
▲示意圖/非當事畫面/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作者/蔡孟峰)
我曾經是一名社會新聞的記者,一個初夏的下午,揮汗如雨進到派出所,巡佐「阿丁」正在他的電腦前敲著鍵盤,旁邊坐著一位身材瘦小的小姐,頭也不抬,基於記者好奇的本能,順口問了「阿丁」忙什麼呢?
「阿丁」嘴上叨念著「20幾年前的戶口怎麼查啊?」、「還有沒有什麼附近的印象」、「譬如還記得誰」、「能不能記得起來你媽媽正確的年次」。
我插嘴一問「我能不能了解一下,或許我也能幫上忙」,當然和正皺著眉焦頭爛額的「阿丁」太熟了,這也不是什麼偵查不公開的案子,就介紹那位「范小姐」趁空跟我說說。
聽著范小姐說,他是長大以後,聽扶養她的舅舅臨終前講起她的身世,兩歲之前,她和舅舅住在愛國西路的一個眷村,也就是鄰近現在中正紀念堂一帶,媽媽把她託給舅舅就離家了,後來搬到高雄,和媽媽從此沒了音訊。
她拿起「阿丁」桌上一張黑白照片,那是她幼時被母親抱著拍下的,也是對母親唯一留下的記憶,那是距離28年前的照片了,人事地物已全非不說,警察和戶政的電腦連線系統也起不了作用。
▲示意圖/非當事畫面/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范小姐說,舅舅臨終前告訴她身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母親重逢,說到這,在派出所的同事也靠過來,大夥各出奇招,那個場面已經讓我相當動容,警察身為人民褓姆,在這個時候都佛心來著。
「阿丁」和熟電腦的同事敲了好一會兒的電腦,看是真的沒輒了,這時「阿丁」請另一位警員「阿清仔」,索性載范小姐到她有記憶的那個區域走一趟看看能否想起什麼,再到區公所設法調取戶口謄本,土法煉鋼的辦法都試看看。
我叮嚀「阿丁」他們回來後叫我一聲,車子回到派出所,「阿清仔」說是有查到一些線索,也有了范小姐母親的名字,但是還很難推斷後來搬到哪去了。
被員警們的熱忱感動,我突發奇想徵求「阿丁」和范小姐的同意,讓我把這一段故事寫成新聞,在報紙上披露試看看,范小姐同意了,我留了張名片給她,她也把家裏和工作的電話留在派出所,原來她是一位大醫院婦產科的護士。
那個年代的社會新聞版面,不打不殺不破案的新聞,還真不容易上得了報,看著范小姐失落的表情,和派出所警察兄弟們的熱心,我決定傾力請報社務必要見報。
當時報社採用了這篇稿和那張翻拍的黑白照片,接下來就是比對來電詢問的電話,先對范小姐的身份背景做了保密措施,一周以後,把對象縮減到剩3位,兩位是本人來問的,一位是由子女打來,年齡、特徵和曾經居住地都大致符合,考慮到來電者都已再婚,在不打擾家庭生活情況下,我和「阿丁」開始暗中拜訪了來電者,那張黑白照片成了「破案」的關鍵。
因為「阿丁」並不是當地勤區,他私下請勤區派出所協助,也請這位女士的子女確定人在家中,「阿丁」登門時,故意請這位女士走出門外,范小姐和我則在距離約十公尺以外的車內,讓范小姐辨認。
或許真是母女連心,范小姐一見到這位女士露面,沒幾秒就認定是她失散28年的母親,范小姐在車上激動落淚,我則以手機通知「阿丁」確認無誤。
當然事情也不能就此了結,希望在不影響這位女士目前家庭的情況下,安排范小姐與生母見面,於是說服這位女士的子女,單獨帶著母親外出,在一家餐廳讓雙方自然見了面。
在餐廳見面的經過是事後聽「阿丁」轉述,范小姐和生母見面以後,倆人擁抱痛哭,述說28年前,是因為和生父離婚,把范小姐帶回娘家,後來連娘家也不諒解才不得不把她丟下,生母曾經回去過,但娘家也已拆遷。
某天傍晚,報社內勤同事來電,說有人送了一車西瓜到報社,指名是給我的,送的人說是一位范小姐的先生,我才說千萬別收啊,同事說來不及了,在報社的同事下樓幫忙都先抬進屋了,回了報社一看,大大的西瓜12顆,先回電話給范小姐,推辭也不知怎麼給退回去,就讓同仁分享,整個報社充滿了西瓜味,還有人以為是我家特產,當得知原來是因為新聞報導讓母女重逢,好多同事豎起了拇指。
事後和「阿丁」再吃到西瓜,那當然是夏季最悶熱的時候,我們都記得曾經一起扮過柯南,一起做過功德,他是比破大案還開心,我是比寫了獨家新聞還快活,在大熱天邊吃著西瓜,那更是讓我們心涼脾肚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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