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換日線》小花媽／新南向週記：小花媽，新北人。曾任民進黨黨工，因長相酷似年輕的陳菊市長，而有小花媽之稱。用兩年半體驗了一直想要挑戰的選戰 online。破關後，跳轉越南新副本。現從事寫作與評論工作，持續掛網東南亞政治社會文化議題與越南語言。)

「其實，我們不太去思考為什麼的......」在越南時，某一次的家教課上，我的越語老師突然說出了這句話。而這樣的一句話，在公司中我也幾乎天天聽見。

快30歲的時候，我毅然決然離開相對穩定的工作，隻身一人來到越南胡志明市。對我來說，那是一個翻天覆地的翻轉：從政治工作到物流產業，從台灣到越南，從民主到共產，無論是行業別、國家體制甚至社會形態，都大不相同。

更何況，當時的我唯一會的越南語就兩句：「Xin Chao」（你好）跟「Cảm ơn」（謝謝）。

我從來沒有想過，每一個過去習以為常的日常小事，都會變得令人困擾。

一早醒來，要先跟司機用簡單的越南語溝通，今天要去公司或是拜訪客戶。早餐、午餐、晚餐，每一餐就算都吃河粉，也必須要學會不同的單字，才能買到想吃的口味。

進了公司，要跟幾乎只會越文的同事商討業務。更不用說暫時被繁忙業務壓下的，滿滿的寂寞。

心境需要調適，但工作跟生活不會等我上軌道。

因此，我請了越語家教，來速成我的越文能力，讓我能夠在當地生存；回到家裡，我也必須撥空研讀物流、貿易等相關書籍，來奠定基本知識；在公司，我利用任何閒暇時間，向同事請教物流操作的步驟。

並且將學到的各項知識，編成手冊供我隨時翻閱，也為了日後交接時可以事半功倍。

學習找到技巧跟方法，就可以了。但在海外工作，要如何更上一層樓？

這時，就必須回到一個問題：「為什麼老闆要跨海聘用我？」

「會思考」，是最關鍵的能力

翻開報章雜誌或是點開線上文章，不乏討論越南人才「俗擱大碗」的文章。事實上，就我自己的親身經驗，越南也真的有很多優秀的人才。

因此，我常常問老闆或是客戶：為什麼一定要聘用台幹？

獲得的答案很多，但能在當地屹立不搖十數年的公司企業，幾乎千篇一律的回答我說：「台灣人會思考」。

在台灣，我們將思考視為本能：思考怎麼分配時間，思考怎麼加快效率，思考如何規劃行程，思考如何安排約會⋯⋯甚至，我們會思考「如何訓練思考」，因而遺忘自己早已無時無刻不在思考。

很多時候，當我們發現原有的SOP似乎不那麼實用時，會去想辦法修改；當我們發現問題時，會去詢問權威人士，或者是上網搜尋資料，來解答自己的疑問。

但是，我在越南工作時，我的同事們幾乎不曾運用這些能力。

這並不是要攻擊他們「沒有思考能力」，而是思考，似乎從來不被他們列為工作上的優先順序。

一次的業務會議上，老闆問我，為什麼日本要實施 AFR 系統（預先申報業務規則）？

我整理了一下之前對於這個系統的研究，回答說：「我想應該是為了配合反恐政策。就跟美國實施 AMS （緊急實施反恐預申報）、歐洲的 ENS （入境摘要報關單）一樣，是全球化的結果，為了配合客戶大國所提出的對應之道。」

老闆給了我一個讚賞的眼神，而一旁越籍同事則愣愣地說：「哇，我從來不會去想為什麼！」

學會問「為什麼」

「我從來不會去想為什麼！」這句話，後來在我短暫的半年越南工作生涯中，以平均每週三次以上的頻率出現著。

當我提出任何降低錯誤率或是提高效率的對策時，我會問：「為什麼不將相關業務歸類，以便其他同仁能夠參考？」、「為什麼這個流程不和另一個流程合併，這樣效率會變高」等問題。

然後，同事總是回我：「我們不會想為什麼，之前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我認為，造成這樣的差異，除了個人工作習慣不同之外，國家體制造就的教育方式和社會氛圍，若不鼓勵人民思考，也是原因。

好比在越南，對許多人來說，「守規矩」比起「思考為什麼」，更為輕鬆自在。因為「守規矩」，可以維持公司的日常運作、可以不出大錯安穩度日——但這對於公司要成長、要創新，可能就是一大阻礙。

而我想這其實也正是為什麼許多台商、外商，會跨國花重金，在東南亞等地聘請台灣人才擔任幹部的關鍵。

回到故事的開頭。後來我的越語老師說，他們其實也會有想法，但其實是不太敢去問為什麼。因為老師、家長、社會從小到大都會對他們說：「不要想太多」、「不要問為什麼」。

這樣的畫面，對我們來說應該並不陌生——曾經在不自由的年代，大家也會「拒絕思考」。只是當代台灣，早已經出現重大改變了。我們更該把如今自由環境下造就的，獨立思考、設法解決問題的能力，運用在工作上，展現屬於我們的優勢。

其實，出國工作不一定需要托福 100 分，也不用多益金色證書，最重要也最需要的是，你能夠時時刻刻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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