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多位華航機師農曆年節無預警罷工，全台高關注，14日終於落幕。華航罷工究竟保障了誰的利益？又綁架了誰的權益？左一為華航總經理謙世謙，左二為工會代表，右二為交通部長林佳龍。 圖／TVBS
選在全年運輸最繁忙的農曆年節，六百多位華航機師無預警罷工，昨天終於落幕。整整7天影響214個航班和3萬名乘客，耗損5億、市值蒸發達34億，對於「半官半民」的華航，這筆帳最終還是全民買單。華航罷工究竟保障了誰的利益？又綁架了誰的權益？
從2月8日華航機師工會發動罷工的第一天，攤開機師所謂「血汗班表」，確實搏得不少同情。特別在疲勞航班影響飛安的考量下，六百多名華航機師集體提出5大訴求，當然值得關心。然而，當工會代表與華航透過媒體大幅報導、直播「紅眼協商」後，大家才驚訝發現，和美陸日各國機師飛行時數和執勤時間相比，華航不僅沒有違規，機師們「紅眼航班」的勞動條件，簡直令國外機師分外眼紅！
依「國際航空器飛航作業管理規則」(AOR)規定，飛航時間在10小時、12到18小時的飛航時間，都必須符合有2人、3人到4人派遣的規定，華航不僅符合國際規定，而且條件還優於美國、大陸長途航程，完勝日本航空公司的長短航程。薪資上，華航機師500萬年薪，也許比不上美國機師的年薪700萬，但已高於日本機師的四百多萬年薪。經由罷工談判，華航已成功爭取到8小時以上3人、12小時以上4人派遣的優厚條件。
不僅在疲勞航班「過勞」的訴求，和國際相比站不住腳，福利待遇上，與國內航空公司長榮相比，更勝一籌。華航除了享有一年育嬰假、免費健檢、凡任職兩年以上員工，父母配偶子女皆可享有免費或折扣華航機票，松山機場附近各種健身房、高爾夫球社皆免費使用，長榮望塵莫及。
「1959年政府出資創立華航，有相當一部分就是為了照顧空軍將領弟兄和子女，福利之優渥，長榮根本沒得比！歷來只有聽說長榮機師想要進華航，從沒有華航機師想進長榮。」一位曾任職華航高層的知情人士強調，「正因為華航機師早期多由空軍飛官轉任，也大量引入空軍文化的陋習，這也是華航營運績效這些年遠落後長榮的主因！」
以華航和長榮超級比一比，會發現華航「福利比人好」、但年年「賺錢比人少！」以兩家公司2015到2017的三年營收獲利相較，2015年華航獲利72億，略高於長榮68億，2016年差距開始擴大，華航獲利僅0•3億，長榮達39•5億；到2017年華航回到13•8億時，長榮已成長到63•1億，是華航的5倍！
若從每股盈餘(EPS)來看，差距更多。2015年長榮EPS1•69元，高於華航1•06元，到2017年，長榮EPS已達1•38元，幾乎是華航0•4元的3•5倍。
「因為華航從創立至今，沒有一位『張榮發』或『王永慶』！」另一位長年為華航做飛安評估及飛行員培訓的資深主管說得很坦白，「從華航歷任官派董事長、高階主管到投資上百萬培訓出的機師，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把華航這家公司當成是自己的！有福利就拼命拿，公司有沒有獲利與自己何干？反正公司賺的錢要繳給政府，錢只有進到自己的口袋，才是自己的！」
然而，難道這次華航機師集體罷工，純粹只是數百位「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機師「想爭更多福利」？「一家官股近半的公司敗壞，怎麼可能只是這群機師的問題？當然是掌控董事會的經營高層，在管理決策上出了大問題。」曾任華航高階主管的知情人士表示，「機師們要求的福利再多，人事成本再高，也遠比不上配合外交的飛行任務，和具國際政治考量的龐大飛機採購成本。」
舉例來說，光是總統一年出訪邦交國就至少三次以上，華航每出一趟總統專機任務，成本至少二到三億，但外交部支付給華航的費用，幾乎從未超過八千萬，等於華航每出一趟任務，就會產生1到2億以上的虧損。
這些都還算小Case！ 飛機和各項關鍵零組件的採購金額，才是侵蝕華航每年獲利的關鍵要素。目前華航機種約六大機種共89架飛機，高於長榮的75架。「飛機整機和重要零件的採購、維修、攤提…，就佔一家航空公司絕大部分的成本，領導高層只要一個決策，提前汰換一架新飛機、採購747的一顆新引擎，成本都是數億到數十億起跳！其間產生所謂的『回扣』問題，有沒有人敢去追？這才是問題的核心！」知情人士表示。
整起華航罷工事件，不僅曝露出華航「假民營化」、上下「吃大鍋飯」積弊極深，更凸顯一再縱容華航這種「由『官股』代表『全民』管理」的「酬庸」體制不改，便無法落實公司治理，未來只會拖垮營運績效，讓這些手握豐沛資源、「半官半民」的企業大崩壞。
事實上，華航機師罷工事件，起因自2016年華航空服員大罷工，當時的華航董事長孫洪祥因不願對空服員要求讓步下台，接手的新任董座何煖軒則照單全收。當時對華航業務不熟稔，經深入了解後，決定不再對勞方讓步，而強硬的姿態、不願多進行內部溝通，導致這次華航罷工醞釀成災。
當所有人透過直播，看到機師工會代表竟提出放寬機師酒測、改變檢查方法驗血、限制晉用外籍機師等不可思議的要求時，不免令人咋舌：原來這些機師心中，華航公司之所以存在，只是為了讓他們有舒適工作，而非乘客要搭飛機；華航高層明知機師工會將罷工抗爭，不僅不事先研議配套、降低華航乘客可能面臨的衝擊，且姿態強硬拒絕溝通、待交通部要求回國才現身處理，這種認定「朝中有人力挺、工會聲勢再大又能奈我何」的強勢作風，全直接呈現在勞資和解的記者會上。
很顯然，這家由政府成立、半官半民的航空公司，目前只優先服務公司裡所有人，而不是所有民眾或乘客。一場罷工衝擊3萬名無辜乘客權益又如何？有沒有爭取到自己的利益才要緊！
如果政府成立一家航空公司，目的是為了讓公司裡的上與下都有工作，方便政府高層可以隨時從中索取政治利益，那麼人民權益又放在哪裡？還是只能任人綁架？
(資深撰述 張甄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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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9/02/15 2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