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中)曾身處#MeToo事件風暴中心,今年4月出席記者會,呼籲大眾同理性暴力被害人,強調陪伴的重要性。右為一直支持大牙的好友、藝人黃云歆。(圖/鏡週刊)
走過權勢性暴力的輿論與法律戰爭,黃艾瑞是大牙多場戰役裡的重要他人。「我第一次告訴經紀人,打算說出這件事,她在電話裡大哭,」大牙努力睜大眼,不讓眼淚掉出眼眶,終究還是失敗了,「我想說…為什麼要逼我…我當下都沒哭了,妳哭什麼 …」談起始終陪伴在側的先生、經紀人與工作夥伴們,大牙哭了又笑了。
這一年,大牙在台港兩地聘請律師、機票住宿,皆由個人自費,已砸下逾百萬元。黃艾瑞回憶:「那陣子,只要聽到大牙的聲音,我就很心疼、很想哭…當她決定去香港報案,我哭著跟她說:『去!我沒辦法幫妳出機票錢,但我支持妳,去!』」
陪同大牙受訪的,還有現代婦女基金會執行祕書吳姿瑩,從事家暴及性暴力防治超過21年,早年做家暴與性侵個案服務,曾目睹被害人為逃離加害人,到處躲藏,甚至為此整形,彼時,吳姿瑩獲悉該案加害人所在縣市,也知悉對方有黑道背景,一日,她收到一個該縣市寄來的匿名包裹,以為是炸彈,打開才發現,原來是被害人回老家,寄來特產,「恐懼,也曾蔓延到我身上。」
面對性別迷思,吳姿瑩主張以創新方式與社會對話,近年台灣女性熟悉的「丹寧日反性侵」、「OYMY(沒有同意,就是性侵)」倡議,就是由她和團隊策劃推動。以下為此次對談紀要:
鏡:去年6月27日,大牙發文揭露曾遭陳建州性騷擾。談談這個「說出來」的情緒,妳醞釀多久?那篇臉書文寫了多久?發文時間是上午11點多,按下「送出」後,妳如何度過那一天?
大牙:那篇臉書文,我寫了一個禮拜。我希望被注意到的是「議題(#MeToo)」本身,不想模糊焦點,所以,並沒寫出太多生氣的感受。發文前一天,我跟我媽說:「明天會有我的新聞。如果人家問妳,妳就說:『我女兒很勇敢。』」發完文,我把手機開飛航模式。想盡辦法去睡覺。睡醒,開機,看經紀人發給我的訊息、看新聞。哦,真的很恐怖耶…
大牙今年4月出席記者會,談到過去1年,她面對司法、輿論、經濟壓力,曾陷入重度憂鬱、暴瘦,雖然已獲不起訴,仍一度情緒潰堤。(圖/鏡週刊)
錯估網暴,土石流等級的誤判
鏡:妳覺得最恐怖的是什麼?
大牙:輿論強度、數量—我還是低估了這件事。有颱風要來,我們都知道會有豪大雨,但就是會低估,很多地方會同時發生土石流。對我來說,我對輿論的誤判,是「土石流等級的誤判」。
其實,云歆(編者按:藝人黃云歆去年公開指出藝人許傑輝曾要求女學生交「性感作業」,許傑輝則宣布退出演藝圈)已經先跟我打預防針了。我知道,說出來,我會被攻擊。一開始,我覺得應該還好吧?我出道這麼多年,什麼惡意留言沒看過?但事實是,新聞留言區,真的很可怕。
有留言寫:「她就不紅來蹭啊!」「現在蹭也太晚了吧!」「誰想知道她的事啊?」其實我知道,多數網友都是支持我的,但那個當下,我內心也生病了,眼睛會一直去找:刺在哪裡?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講?我看了各種荒謬的惡意,然後想:事情怎麼變成這樣?
如果今天這事(網路霸凌)發生在我朋友身上,我一定會告訴他們:不用管那些留言。可是,我沒有辦法立刻轉換...看第1則,我心想,呵,沒創意;第2則、第3則,就開始往心裡去了;等到真的看到很有創意的(惡意留言),哇...這真是一刀又一刀耶...
吳姿瑩:大牙的處境,就是許多當事人很難站出來的原因。明明是受害者,卻要接受各種形式的攻擊,可能是外表,可能是行為,可能是穿著,可能是內心動機。我們會看到極其惡劣、嘲諷戲謔的文字,會讓當事人覺得:我是受害者,為什麼大家這樣看我?
先不要講「懲處」或「撻伐」加害人,光是倖存者想獲得理解,或至少不要讓傷口更潰爛,都很困難。許多倖存者很怕被肉搜,要去處理自己的創傷,已經夠辛苦,但就是會有網友(對倖存者)一直戳、一直戳,一個人本來還好好的,最後被弄得萬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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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07/15 0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