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好天氣,吳秀乾帶著幾名工人搶收最後一批芥菜。農民吳秀乾:「這算好的哪,大顆當然好啊,呵呵,因為它大顆,它的肉比較長啊,我們還有比這大一倍的有喔。」
割下來的芥菜,一株株躺在田裡,要先做日光浴。吳秀乾:「就是要放給它軟這樣,給它曬這樣,嘿。」
自然風乾是芥菜變身酸菜的第一步,只不過葉子被「菜蟲」咬得坑坑巴巴,吳秀乾竟然還笑得出來。吳秀乾:「不過有人會怕,哎喲有蟲喔,我怕喔,我不敢吃。」
隨便一翻,都能看到「白鳳蝶」的幼蟲,代表沒有農藥殘留。吳秀乾:「牠蟲來吃,吃這個葉子,反正葉子吃,我們不是賣葉子對不對。」記者:「你們是賣甚麼?」吳秀乾:「我們是賣酸菜啊,我們賣整顆啊。」
能夠跟「菜蟲」和平相處,對種菜3、40年的吳秀乾來說,是跨越一大步了。吳秀乾:「但是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是不會有這種想法,蟲來我們就趕快噴了,為了降低自己損失,一定會去噴藥。」
一開始是因為許多顧客會生吃小黃瓜,讓吳秀乾意識到,自己做的是良心事業。吳秀乾:「其實我們有噴藥,人家也不知道啊,但是你自己良心過得去嗎,過不去啊,從那個時候開始有沒有,我們就慢慢一直在學著這種修養,這樣學習出來。」
自己種芥菜,更能控制酸菜品質,其他人早在農曆年前都已經採收完畢,吳秀乾卻拖到3月。吳秀乾:「好處對我們是說,在市場上,我們酸菜的品質比人家好。」
酸菜就晚3個月冷藏會更新鮮,但風險是…春天說變就變的天氣。吳秀乾:「上上禮拜不是下很大雨嗎?連續假期的時候,這下雨那水溝的水都滿起來有沒有,這樣浸泡著有沒有,你看,過了幾天就會這樣。
芥菜根部,因為春雨,泡水泡到發黑,這些都是損失,沒多久新竹又下起陣雨,風乾到有「垂頭喪氣」的芥菜,一層層往上堆疊,這樣的動作,吳秀乾做了15幾年。
剛採收回來,又有得忙了,一層芥菜,一層粗鹽,仔細疊滿之後,先放一天,讓它自然脫水,接下來重頭戲是「踩酸菜」,得把酸菜踩軟。酸菜工人:「它有兩面嘛,另外一面踩熟了、軟了,可是它底下這邊會比較生,所以翻過來再踩一下。」
這位大哥連說話聲音都有點喘了,為了「酸菜口感」,有時候一天要跳上好幾個小時,但這酸菜之舞,可不能亂踩。酸菜工人:「這樣才能踩比較軟,也要有一點點的技巧,不能讓它菜都踩壞掉,小碎步這樣子。」
「用雙腳踩酸菜」,完全遵循古法,以前得打赤腳,現在吳秀乾為工人準備「潛水鞋」,初步踩過的酸菜,size果然有點縮水,清洗之後,正式放進缸裡醃漬。吳秀乾:「因為你這樣壓下去的時候,你可以吃到鹽巴,只有這一點點對不對,所以我們壓的時候退到這邊來這樣,是不是它這一截可以吃,它葉子沒關係,它比較薄,比較薄。」
吳秀乾:「第一次時候,就把它灑平均,大概灑一下有沒有,後面就是補的時候就看,大棵的有沒有,我們補一點給它這樣,還有沒有灑平均的地方給它補一下。」
鹽分太少醃不透,太多又太鹹,分量拿捏是買不到的經驗,酸菜堆疊過程中,難免有空隙,每缸酸菜,吳秀乾會親自再踩上3輪,但這年頭,還有必要這樣做酸菜嗎?
吳秀乾:「就之前有沒有,就少了這個步驟,把它踩緊有沒有,結果醃出來的酸菜,就會出一點小狀況。
酸菜的口感,就是這樣踩出來的,採訪這天,剛好遇到強烈大陸冷氣團。吳秀乾:「手都會麻麻的,這樣,他就問我說,他不敢講,他就問我,你手會不會麻,我說會啊,他說我以為你不會喔,呵呵呵。」
酸菜工人:「就是那指尖啊,手指間這樣就麻掉了,麻麻冰冰的這樣子。」
吳秀乾:「其實有一次,差不多10度左右,我們也是還是在做,很多客人就是,馬路上經過的人就說,看到你們在踩酸菜,好可憐喔,我覺得真的很難過真的,呵呵,他說這麼冷,你們在做好像看到好可憐這樣,後來我心裡想說 ,我做正當職業,有甚麼可憐,我辛苦那是我自己的工作,別人怎樣講就不管他,呵呵。」
醃好之後,要在戶外靜置兩個禮拜,讓酸菜自然發酵,不過怎麼會在隔水布上鋪上一層砂子呢?
吳秀乾:「石頭有空隙嘛,不可能說像泥沙放得那麼密有沒有,太陽還是會把那個空間的那個,底下的酸菜曬壞掉這樣,所以後來才想,哎喲,用泥沙就可以啦,因為泥沙的厚度比較平均。」
泥沙把酸菜壓在鹽水裡浮不上來,也避免陽光直射,以前一次損失10幾萬,現在失敗率大大降低,許多農民,也開始學習這種作法,有人說吳秀乾做酸菜很龜毛,其實這一切來自母親傳承。
陳金妹女士:「來幫我買酸菜,呵呵。」記者:「說你的酸菜很好很好?」陳金妹女士:「對呀,呵呵。」
陳金妹4、50年前在市場擺攤賣菜,現在專門賣兒子做的酸菜,84歲高齡,算錢很靈光。陳金妹女士:「50啦,我賣(1斤)50,我不曾賣60,我時常賣50。」
幾乎所有的顧客,都是從「竹東農民市場」這個小攤位培養出來的。」陳金妹女士:「生意很好,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酸菜,很香、很酸、很甘這樣子,(從)台北、台南、新竹、竹北、關西哪邊來買的都有,都跟我們買。」
用腳踩酸菜,也是陳金妹的堅持。陳金妹女士:「酸菜種的嫩,醃得就好吃,色澤才會漂亮。」
陳金妹女士:「要讓菜變軟,要用踩的,踩好之後再入甕去醃。」
「腳上功夫」,一代傳了一代。記者:「問你以前跟誰學醃酸菜?」陳金妹女士:「我看我媽媽,看我媽媽怎麼做,她教我怎麼做。」記者:「你覺得我做的酸菜怎麼樣?」陳金妹女士:「好啊,呵呵,嘿呀,他做得很好,人家都說你兒子很厲害,做酸菜很好吃。」
吳秀乾:「她會看我們在做,有缺點她會馬上就講。」
但吳秀乾還是曾經因為少「踩」一個步驟,讓酸菜接觸空氣氧化,吃足苦頭。吳秀乾:「我們醃好的酸菜,結果要賣的時候,結果發現到那個酸菜的頭那邊有點黑點,有黑色的這樣,就把它載去倒掉,用怪手挖個大洞,大坑洞這樣。」
吳秀乾:「30幾桶醃好的酸菜,後來全部倒掉,都是在傍晚時候,怕被人家看到,被人家取笑有沒有,傍晚時候去倒這樣,一天跑了2、3趟這樣,呵,跑了10幾天這樣,呵呵。
吳秀乾:「怕被人家笑說,啊某某人的酸菜做失敗這樣,這樣也是很丟臉這樣。」
那次讓他一口氣損失50幾萬。記者:「這樣50萬捨得嗎?」吳秀乾:「因為沒辦法啊,因為你,假如客人跑掉,你要把他拉攏回來,可能不只花那個50萬哪。
吳秀乾:「你看這樣,都已經熟透了,都已經醃透了,顏色都很平均。」
低溫發酵完成的酸菜,呈現自然的金黃色,酸菜的鹹度只有2.7,好吃的酸菜,你就吃起來第一點,你用鼻子去聞,聞起來是很香,有一種那種酸菜的香味,吃起來你有酸菜的香,酸酸的,甘甘的。」
很不一樣的,還有咬下去的「酸脆口感」,讓吳秀乾的酸菜,在5000多項農產品中脫穎而出,入選台灣農漁會百大精品。吳秀乾:「甚麼事?」孫女吳立文:「我想吃。」吳秀乾:「你還想吃喔,好來,手捏著,立文手拿著,手拿著,手指來拿啊,小心喔。」
沒有添加任何防腐劑,小孫女愛吃的酸菜零食,是許多餐廳指名要用的食材。客家料理餐廳主廚陳年杉:「這個鹹菜本來就會帶一點酸,不會說澀澀的啦,有點甜甘甜甘的啦。」
陳年杉:「炒乾的話,等一下再來炒,才比較不會出水,有那個水分,那個酸度就不會保持在裡面。」
蒜頭辣椒爆香,再加入酸菜拌炒,不用加入任何調味料,就能吃到酸菜獨特的甘鹹酸,這家店主打的酸菜全鴨、酸菜蝦餅,還有酸菜蒸肉,都少不了吳秀乾的酸菜,也有客人從「台灣頭台灣尾」開車到竹東找他買酸菜。
吳秀乾:「我們在做,他要買酸菜,我說你哪裡來,他說台北,他就說我媽媽她只有買一包,一斤600公克這樣,他說我媽媽說一定要找到這邊來買這樣。」
很難想像,有人只為了買80塊的酸菜,從台北開車到竹東,連同行也頻頻打聽。吳秀乾:「叫別人來問我們說,欸你到底有加甚麼東西啊,為什麼醃出來的酸菜,那個香氣跟顏色那麼漂亮,我們沒有添加,就回答他說沒有。」
吳秀乾的良心酸菜,終於做出了成績,就算是小孫女直接吃也很放心,這位阿公,也會繼續「龜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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