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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因有機學更多! 鳳梨田裡大實踐

記者 張婯嬅 / 攝影 劉文彬 報導
發佈時間:2010/05/09 22:33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拿著記事本巡田,不時蹲下來紀錄作物生長狀況,巴錦楙和傳統農夫不太一樣,他盡可能把一切數據化,以管晶圓廠的方式管理農場,在台灣2大科技業大廠工作20多年,巴錦楙從廠長退下來,回到老家接下父親的果園,聽多了農藥的危害,他決定把果園轉作有機。有機農場場長巴錦楙:「經常性的談到,我家如果有種蔬菜的話,我有一區是不噴農藥的,我留給自己吃的,然後全台灣的農藥使用量,除以全台灣的人口數,是全世界最高的。」

不想用農藥,得更要符合適地適種的條件,日據時代高雄縣大樹鄉,就是鳳梨育苗場,巴錦楙選擇鳳梨,他租下3公頃休耕20年的農地,大面積種鳳梨,也展開他和蟲子間的大戰,介殼蟲是鳳梨最大害蟲,巴錦楙採用學術單位的研究,蒜頭磨碎浸泡再噴灑,但沒有效果,突發奇想把醋加進去。巴錦楙:「我們買鳳梨醋,買鳳梨的釀造醋,因為化學工業用醋也不行,所以我們就買釀造醋。」

不過期待又落空了,於是把希望寄託在辣椒上,一包又一包的辣椒往裡頭倒,一大桶調味料又辣又嗆又酸,著實令人頭皮發麻。有機農場農夫方大全:「泡一泡,發酵後那種味道很難聞,然後我們在噴時,我們是用氣霧機,氣霧狀的,整個身上都沾個大蒜味,回家三天都洗不掉。」

方大全和薛為仁也是科技人,喜歡往野外跑,卻得長時間待在辦公室,跑不了,乾脆放棄高薪工作,加入巴錦楙的行列。有機農場農夫薛為仁:「我們熱愛這個自然,我們投入這個領域,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環境,所以我覺得這個,是在生命裡面很有意義的。」

有意義的事通常不容易做,3個人發自內心說,有機農業不亞於科技業,尤其遇到頑固的介殼蟲,完全被牠打敗。巴錦楙:「我們試完了以後,發現還是不行,因為噴下去,介殼虫表面有一層臘質,那個臘質好像噴下去,是完全不親水性,所以噴下去,就從身旁流走了。」

介殼蟲好像有金剛護體一樣,傷不了牠,試著加入苦楝油,終於辣椒水有附著力了,但效果還是不盡理想。巴錦楙:「我們的目標,也並不是都要把所有的介殼虫全部都清除掉,其實我們只是要讓它控制危害密度,降低危害密度,大概控制20、30%的植株裡面,這樣的成果算是有很大的突破了。」

很大的突破,今年又沒望了,希望介殼蟲危害,能控制在2、3成,相反的,卻只有2、3成沒被介殼蟲侵犯,更糟的是,介殼蟲竟然還躲在果皮和果肉中間的果木裡。巴錦楙:「我們發現的時候,大概眼淚就快掉下來了,看到,眼淚馬上掉下來。」

介殼蟲怎麼有辦法穿透硬梆梆的鳳梨皮?原來是和牠共生的螞蟻搞的鬼。巴錦楙:「介殼虫在鳳梨開花的時候,牠會經過花蕊,螞蟻把它搬到果皮裡面去,那牠把它搬進去了以後,接下來等到花蕊謝掉,把牠封在裡面,等到鳳梨結成果實的時候,裡面就會發現很多有介殼虫。」

介殼蟲就住在有如一間間套房的果木裡,不會入侵到果肉,但賣相不佳,已經失去經濟價值,最近巴錦楙終於找到介殼蟲的天敵草蛉,但介殼蟲是螞蟻的食物來源,牠會分泌一種糖蜜,螞蟻整天圍著牠團團轉,又比草蛉大上好幾倍,後果可想而知。巴錦楙:「我們放上去以後,螞蟻還是會保護介殼虫的,所以我們現在放的草蛉都被螞蟻吃掉了。」

無力感全寫在臉上,但很快的振作,繼續尋找答案。巴錦楙:「我們以前從事的科技業或是什麼,一直都是在錯誤中學習,每一次的失敗,對我們來講,會把它理所當然,視為另外一種挑戰,因為這樣子,我們覺得從事這樣的工作,非常有樂趣,因為它的挑戰性相當相當的高。」

挑戰一波接著一波,除了介殼蟲,鼠害問題也很嚴重,去年巴錦楙好不容易,種活了300、400株鳳梨,還沒採收,先被老鼠給啃光了,於是展開了捕鼠大戰。巴錦楙:「從網路上看過來,老鼠別墅說有多好,都把牠的親朋好友一起叫進來,在老鼠別墅裡面住,發現放了一個月,連一隻老鼠進去都沒有,只有捉到一隻蝸牛。」

後來很認真的抓到老鼠,卻更煩惱。巴錦楙:「我們捉到老鼠,看到眼神了以後,發現說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惡,牠只是吃你個幾顆鳳梨而已,那就捨不得殺牠。」

把車開到偏遠山區,將老鼠放生,但終究不是辦法,巴錦楙更不想依循傳統方式放毒餌,他獨排眾議餵老鼠吃豆餅;豆餅非常紮實,即使用斧頭還是劈不開,得出盡全身力氣,奮力一砸,這一折騰,科技人出身的巴錦楙,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其實最大壓力來自旁人眼光,老鼠不去抓就夠糟糕的了,居然還餵養牠。巴錦楙:「就去老鼠曾經吃過鳳梨的附近,或是老鼠窩的附近,就乾脆給牠吃一些,讓牠吃飽一點或養肥一點,爬不上鳳梨株上面去吃鳳梨。」

當初從事有機,是為了健康,卻也意外上了一堂生命課程。巴錦楙:「動物跟人其實基本上是一樣的,生命應該是平等的,我認為說,我們在做有機的過程中,或許這個都需要經過學習的。」

意外的一課,卻也出乎旁人的預料,餵老鼠這招還真的有效,放豆餅四週的鳳梨,明顯沒被啃食,老鼠似乎捨鳳梨改吃豆餅了,但效果只侷限在小範圍,鳳梨田面積大,還有待努力,最近又聽說另一種防治方法。巴錦楙:「那最近我們聽說,台東那邊說有人會跟老鼠溝通,基本是我們科學的人士,是有點難以置信,我們覺得人跟人都不見得溝通的了,還可以跟老鼠溝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或許也可以去拜訪他,請他來跟我們這邊的老鼠溝通一下。」

鼠害已經夠頭疼的了,居然又冒出其他不速之客,搶著上門品嚐鳳梨。巴錦楙:「那最近又發現有松鼠,松鼠我們現在就走著瞧,因為我們也還沒有其它辦法。」

勇於接受挑戰,儘管被鳳梨刺得全身傷,巴錦楙也沒有任何退縮。巴錦楙:「跌倒下去,那個鳳梨的刺,有些刺是相當多的,然後就刺到整個手掌裡面去,生命線這邊就刺了一整排,一般的刺你用摳的就弄得掉,那次刺太深了,弄不掉,在那邊又痛,就只好拿指甲刀,連皮都把它拔掉。」

原本是坐擁高薪的晶圓廠廠長,底下有一千多名員工幫他做事,現在管得範圍更大5公頃鳳梨田,一切卻都得自己動手做,前兩年都沒有進帳,完全吃老本,今年總算種出成績來,母親還是擔心。巴錦楙媽媽:「不知道會不會賺錢,賺錢是一定不太會,那有不擔心的,他說這樣對環境好,對身體好,你覺得兒子有這份心,你覺得做這個做運動。」

做就對了,母親力挺兒子,當初巴錦楙把家裡,慣行果園轉作有機,除了追求健康,還有一項因素。巴錦楙:「我們小時候河水非常清澈,稍微在河裡圍一下就可以游泳,然後魚蝦還滿多的,像現在這個時代完全都沒有了,水就是變成大水溝,排水就是變得很污濁,對我們來說,完全目賭環境的變遷,感觸非常的深。」

選擇有機耕作,希望兼顧水土保持讓環境變好,他在田邊種類地毯草,一般農民鋤草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去種草。巴錦楙:「它的根可以紮到相當的深,大概20、30公分,可以紮到那麼深,整個水土保持的功效是非常大的,那一般我們的農民,因為沒有特別去注意水土保持的問題,大部分會去痛恨一些雜草,其實有很多雜草,它對整個土壤的保護,非常有貢獻的。」

巴錦楙很自豪他的類地毯草,這是去年種的,整片綠草如茵,88風災,可是小草立了大功,所有邊坡土石,都保護得很好沒流失,另外要鎖住鳳梨養分,除了有機肥,巴錦楙也有與?不同的做法,在田埂間種大豆。巴錦楙:「這個在有機農業裡面算是低成本,而且非常低投入的,因為我們只要買大豆種子,接下來供應它一些水,一點點水,保持潮濕,讓它長出來,可能到30、40公分以後,它所需要的水分非常的少,幾乎不用花時間去照顧它。」

要吸取大豆養分,又擔心大豆的葉子遮到日照,影響鳳梨生長,試過許多品種最後選擇大豆4號,但覺得這樣養分還不夠,再鋪上一層有機稻草,這是最自然的營養劑,早期農民的做法,但也可能產生其他病蟲害,現在已經沒有人這麼做,巴錦楙則希望回歸最原始的方法,把科技業的實驗精神,套用在農業上,不過他比較擔心的是稻草鋪太厚,撒在土裡的大豆種子會長不出來,還好實驗證明,大豆生命力強勁,穿過好幾層稻草冒出芽來,照顧作物,一般都會把它當成自己的小孩一樣呵護,巴錦楙則是直接把自己當成作物,而且融入得很徹底。

巴錦楙:「我是一顆鳳梨,我幹嘛要過年,那一個地方放煙火,有什麼表演,我鳳梨我不需要那個東西,我需要的是這個環境對我的友善,就把自己想像成一顆鳳梨,你就會深刻體會到,你跟鳳梨已經融為一體,我覺得不管在有機的種植或是科技業,很多人他能夠做得非常好,是因為他跟他所從事的環境已經融成一體。」

巴錦楙認真的態度出乎想像,種鳳梨要兼顧水土保育,還要做到減碳救地球,一般鳳梨從種植到採收,需要18個月,收成後,果農會把鳳梨植株,全部剷除重新種,巴錦楙則希望保留舊有植株,讓它繼續生長結果,這種打破傳統的做法有很大風險,染病的機率增加,未來植株長大高低不一,管理變得困難,不過巴錦懋仍堅持試一試,尤其是有機種植釋放的二氧化碳,可能比一般慣行種植高,巴錦楙覺得他更有義務研究新方法,降低碳排放量。巴錦楙:「有機農田,你的有機值越高,你去做一些深犁,犁過去再重新把它犁田,其實它產生的二氧化碳的量,有可能是很高的。」

上一回特地留下來的舊有植株,已經長出新芽來,但能不能成功,得採收時才會知道,那得再等18個月,每一次實驗,都要花時間耐心等待,巴錦楙和兩位夥伴不嫌苦,還樂在其中。方大全:「你會覺得自己在成長,你不會停滯,一直在成長,然後一直面對挑戰,你會覺得整個生命,因為有這種挑戰自我的因素,你會覺得有活著的感覺。」

薛為仁:「它其實是不斷的學習專注,學習、專注,我們會碰到許多的失敗跟挫折,如果你一旦放棄了,就失敗了,如果你可以堅持,它掌握了成功的脈絡。」

成功不僅僅是鳳梨種得好,巴錦楙還有更遠大的目標。巴錦楙:「我們只是在鳳梨產業的先行者,20、30年以後,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們這些方法笨死了,我們希望我們是先投入者,也有更多人來從事這樣的行業,愛護我們這個土地,愛護我們的自然生態,然後減少對土壞和水的危害,走向更環保的時代,我覺得基本上我們就算成功了。」

成功的光環,巴錦楙並不陌生,任職2大知名電子大廠廠長,他希望將科技業的成功精神,移植到有機農業,創造另一個台灣奇蹟。巴錦楙:「我們在科技業,在電子業,半導體業,在世界上都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但是我們的農業,同樣也是有那個能力,在有機的農業裡面,是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巴錦楙的有機世界,從原本只是單純追求健康無污染的種植,而保育國土,再一路到餵養老鼠,重生命,期盼台灣有機農業揚名國際,巴錦楙把鳳梨田變成實驗室,不斷的實驗,希望有好收成,取之於土地,還之於土地,而且加倍還,努力維護生態,做好水土保持,早就多過於鳳梨產值,因為感受到施比受更快樂,巴錦楙全心全意為大地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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