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環境污染嚴重，雖然德里人都不承認。他們看著新聞播報北京空氣污染，孟加拉市區髒亂，邊輕啜杯裡的奶茶，認為還好德里是個好地方。

這是個有著超過１千５百萬人的大城市，地方這麼小，人卻這麼多，污染源也相當多樣化。

每天早晨，連小鳥都尚未起床吃蟲，一群掃街的阿伯已經開始打掃街道，他們勤懇的背影，讓我不自覺地想到朱自清他老北，也是這樣的一個背影，穿越鐵道為兒子買回朱紅橘子。這樣的早晨打掃團隊兩人一組，一個人掃，另一個人拿著畚箕掃起垃圾，然後把垃圾倒在分隔島上、然後把垃圾倒在分隔島上、然後把垃圾倒在分隔島上。因為很震驚所以要說三次。

哈囉？現在是發生什麼事？把垃圾掃起來再倒在分隔島上沒有讓環境比較乾淨好嗎？你們真的了解打掃的意義嗎？

去舊德里買莎麗時也是，隔壁鞋店的老闆使勁地打掃店面，長掃把揚起滿天灰塵，將一堆髒東西掃出店門外的街道上，然後就沒有了。鞋店隔壁飾品店的老板也正慢慢地把垃圾掃出店門外。你們為什麼都不把垃圾掃起來？

如果大家都認為清理是別人的責任，與自己沒關係，那環境就永遠乾淨不起來，而環境污染的後果是全體居民必須一同承受。

我記得，在印度第一年的冬天，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伸手不見五指。微光的早晨被大霧籠罩，太陽的光芒被遮蔽，眼睛像得了白內障一樣迷濛，看不到陽臺的欄杆，那樣潔淨的白色，卻不似鄉下早晨的清新，空氣中似乎有著成千上萬看不到的灰塵飄舞著。我不自覺地不斷咳嗽，原本還以為是穿的衣服不夠多。

而這天與許許多多的昨天以相同的方式開始，胖爺一起床便開始咳嗽，接著開始吐痰，清理支氣管與鼻腔。他說一直以來他的鼻子跟支氣管都不太好，每天都要咳上許多次，吐痰是家常便飯。我一天要清理鼻孔好多次，次次都是不讓我失望的純黑色。即便在這樣的大霧中，公司車司機一樣可以飆破７０公里逆向行駛，橫衝直撞。我毫髮無傷真是祖先有保佑。

柴靜的霧霾紀錄片《穹頂之下》紅極一時，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能夠飄在空氣中的，不只有霧，還有霾。《印度時報》在2013年二月的一篇報導中指出，印度人的肺比起歐洲人虛弱了百分之30，其中嚴重的空氣污染是主因。

造成空氣污染的原因有很多，工業廢氣、家庭油煙，還有車輛廢氣。德里有9百萬輛登記在案的汽車。其中百分之80的汽車每天跨越德里市到另一個城市上班，在這其中又有包含年久失修，排放廢氣的烏賊車。雖然德里快速發展，地形上卻缺乏能吹走污染空氣的海風也是一大主因。

如同其他開發中國家，印度的經濟發展被置於首位，對環境污染關心度較低，導致絕大部分的印度人並沒有在環境保護這部分受過良好教育。世界衛生組織（WHO）將德里列為世界上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雖然2016年在排名上略有下降，但根據世衛組織公布的報告，德里於2013年度時，空氣中懸浮微粒（PM2.5）約為每立方米122微克，而2016年的空氣中懸浮微粒高達每立方米153微克。指數不降反升說明了：「沒有最髒，只有更髒。」

撇開其他空污對身體的極大損害，光對皮膚就是一大問題。姑且不論那些工廠車輛排放的廢氣，霧霾空氣中的大量污染物質，北印人愛燒的牛屎、電線、垃圾，以及大聲咳嗽、隨地吐痰，再加上人與動物的排洩物，這些玩意全蒸發到空氣後再黏到臉上，導致大爆痘、皮膚過敏、膿包潰爛的情況比比皆是！光是出門回家，用衛生紙擦臉都是黑色的！

我身邊很多印度女性同事沒有擦防曬的習慣，艷麗口紅倒是擦很多，臉上常爆連環痘加上潰爛，但是又不愛喝水，一年四季抱怨自己皮膚怎麼都養不好。胖爺就是個爆痘人，每天臉上都會長出新痘痘，動輒數十顆，即使每天使用抗菌肥皂還是無法遏制痘痘。也曾咨詢過醫生，但醫生心不在焉地說：「就是你身體免疫系統有問題啦，我也不知道啦。」之後隨手開了藥讓胖爺回家吃。藥當然無效，痘痘還是囂張地狂長。

我：「是不是空氣太髒所以皮膚長痘痘呀！」

胖：「怎麼可能，空氣明明就很乾淨，哪裡髒了？」

你給我滾過來看看外面黃沙遍地，伸手不見五指的天空哪裡乾淨了？

北印是個雨旱季分明的地方。我喜歡聞雨的味道，下雨的時候，彷彿全世界都靜止了，只剩下我跟雨，還有這個繁複雜亂的世界。雨季到來時，被雨水洗刷後的空氣，清新的味道總讓人留戀不已。風中殘帶一縷雨絲，輕撲雙頰。這裡的人喜歡雨，雨水落下之際，呼群引伴到空地打板球，玩耍嬉鬧，這是個受到祝福的季節。

這也是個水澤成災的季節。由於公共設施普遍施工偷工減料，人口過剩，加之隨手扔垃圾的壞習慣，公共環境如同斷垣殘壁，德里NCR的水溝與地下水道只是虛有其表，溝裡塞滿了垃圾還有其他無法想像的東西，例如淤泥、檳榔渣、動物屍體與廚餘，水溝蓋還特別容易被偷，排水道在旱季被認為是無用之物。然而，大雨一傾，洪水成災。雨停，水還在，只剩滿地泥濘地等水乾。

這些便秘的黑水溝與臨時出現的臭水塘，讓水想通也通不了。一天我出門工作，只見洪水淹沒許多馬路，水深及膝，水面滿布污穢之物，無計可施的路人只能涉水而過。新聞報導許多地方都是這樣的情況，交通大打結。只見很多人呆坐在雨中，或路邊本應該是小販攤的桌上，原來他們有的是住在貧民窟或附近建築工地的工人。

那些地方早已被水淹沒無法居住，有燙衣攤或小店鋪的就會坐在自己的攤子上，一來為了保護生財工具不受毀損，畢竟水大的話連木板都會被沖走；二來他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只能盲目地望著天空，恰如窮人在印度一直以來的處境，如同孤島般，傷痕累累，滿目瘡痍。

（作者／印度 NG人七：　因緣際會到日本東京求學，與印度人胖爺相識，進而拋家棄母（？）搬到印度工作。起初只想用FB專頁記錄印度生活點滴，分享印度奇葩事，用以遏制莫名嚮往台印戀情的女孩，沒想到越寫越上癮，逐漸累積一批忠實讀者。  )

＞＞本文出自《嫁到印度當人妻：為愛忍下去！臺灣太太的印度觀察好吃驚&異國戀真心話》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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