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圖,非當事畫面/ShutterStock/版權所有,嚴禁轉載
「今天的莒光日,營長想要隨機抽點兩個人上台做即席演講,演講的題目不拘」坐在前面的營長突如其來地對著坐在營部連,上莒光日的各連幹部這樣說,席間起了一股騷動
筆者在新訓單位服務,擔任的是義務役的教育班長一職,就是電影「報告班長」裡,庹宗華擔綱的那個角色,我們這些教育班長平常在新兵面前罵人是家常便飯,連續罵個半個小時也不成問題
但突然要在各連幹部及長官面前即席演講可不是鬧著玩的,大家都怕被營長點名,頭低的跟什麼一樣,平常罵新兵的那股狠勁都不見了,下一秒營長金口一開「皮諾丘,你是所有士官裡面學歷最高的,你先上來講。」
當下的我腦筋一片空白,人生的跑馬燈在腦中跑過一輪又一輪,從來沒參加過演講比賽的我,竟然要在全營幹部及長官面前即席演講十分鐘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軍中長官叫你做什麼,你都要想辦法把東西生出來,沒有理由,只有是或不是,在軍中官階最大,長官講的話永遠都是對的。
從席間起身到營長面前行舉手禮,而後轉身面對所有人的這短短幾步,我腦中閃過了入伍當兵這幾個月以來,親身體驗的所謂軍中的潛規則,我想我知道要講什麼了。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我皮諾丘七步即席演講10分鐘。
儘管已經退伍將近20年,我還記得當初演講的大概內容如下:
「營長,各連連長,在座的其他長官以及學長學弟們大家好,很榮幸能讓營長指名對各位做即席演說,當兵之前,我是個實習老師,退伍之後即將成為正式老師
當初自願報名幹訓班,就是為了培養領導統御的能力,感謝各位長官及學長的指導,這幾個月來在軍中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同時也看到了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以前在學校實習,發現有些老師的課堂上,學生睡成一片,那些老師私下抱怨學生不受教,事實上,同樣的一批學生上其他老師的課是不會睡覺的,問題是出在那些老師上課太無聊,引不起學生的學習動機。」
「在新訓中心根本沒有新兵敢睡覺,是所有幹部上課都上的很好嗎?至少我看到的不是這麼一回事,新兵不敢睡覺,不敢反抗,是因為身份,是因為階級。
就連在座的幹部也有階級身份的差別,在軍中梯數大的學長講的都是對的,基層士官明明大家都做一樣的事情,志願役的薪水卻是義務役的3倍以上
我知道當兵是國民應盡的義務,可是當我看到有些志願役幹部,最基本的3000公尺跑不進15分,單槓也拉不到6下,本職學能比不上入伍不到幾個月的義務役,還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對義務役頤指氣使
我不知道這些志願役幹部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們這些義務役幹部只是礙於身分階級跟梯數的軍中潛規則,跟那些新兵一樣,不敢反抗而已,帶兵要帶心,在要求別人之前是不是要先要求自己
我知道我講這些話,很多學長聽了一定不舒服,請見諒,只是有感而發,對事不對人,希望大家能好好充實自己的本職學能,在業務及勤哨上互相幫忙,而不是推諉卸責,把很多志願役幹部要扛的責任,推到義務役幹部身上來,以上報告。」
語畢,營長給我一個大大的肯定,我知道營長在打官腔,不得不這樣說,軍中根深蒂固的陋習不可能因為我的一席話而有所改變
回座位的這短短幾步路,我看到各連的義務役幹部偷偷在兩胯之間給我一個讚,眼眶泛著淚光,他們的眼神告訴我:「謝謝你幫所有義務役幹部說出心裡的話。」同時也開始擔心起我的安危,「不怕學長整你嗎?」
同梯的在結束莒光日後在連隊集合場,神色擔心的對我說。「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敢這樣說。
最後,我還是順利退伍了,連上的志願役學長也沒人整我
我發現軍中的潛規則是可以打破的,當你的能力夠強,體能夠好,其實不用每件事都逆來順受,可以據理力爭,至於那些只會用身份跟階級去命令、責罵、指使、壓榨別人的那些慣老闆、惡長官或是爛老師的那些人,我奉勸你們趁早醒悟
因為這些行為只是更放大你們的無能與自卑,大家只是嘴巴不說而已,其實都在看你們的笑話呢!退一步想,無能又能坐領高薪,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份,請好好惜福並善待幫你做事的那些基層人員
靜下心來想一想,今天你有這樣的收入及身份地位,可能只是運氣比較好一點,出生在對的時代,或者咬著金湯匙出生在積善人家而已,其實沒有比較強,不用那麼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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