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戀愛了。在結婚12年之後，他跟一個小15歲的女孩戀愛了。

是的，我說的是戀愛，並不是單純下半身發癢之類的，但你知道的，下半身蠢蠢欲動倒是不可否認。

老王在一個尋常的下午、尋常的門診時間、尋常的回診時段，遇到那女孩，「這次有好多了嗎？」女孩口罩上的眼睛又大又圓，好像蘇慧倫，她又問，「這次有沒有比較舒服？」老王只顧盯著她看，一時之間居然判斷不出護士妹妹說的「舒不舒服」指的是下體還是下肢。

「好多了。」老王是個零件業務，業務本能讓他瞬間就能回神，「有像妳這麼可愛的護士小姐哪裡還有什麼問題？」老王沒有一刻對自己的韌帶拉傷如此關心，跟護士問東問西，打聽了她的名字，製造了幾次巧遇，他約了護士妹妹出來吃飯。

他偷偷把手上的婚戒拔下來藏在口袋，其實他不必這麼做的，已婚男人戴著婚戒反而是一道防火牆，「反正妳知道我已婚，彼此歡喜甘願。」但老王不這麼想，這護士妹妹跟他以前瞎攪和的酒店妹可不一樣，她很單純，很無害，可愛得像隻小兔子，他覺得自己像個放牛班的痞子，想要追求全校第一名的校花。

看著這個女孩的時候，老王並沒有任何一刻想起自己已婚，還有一個兒子。

出門約會之前，老王刻意穿得比較有朝氣一些，翻箱倒櫃找出一瓶忘了哪個朋友送的香水，他從來沒噴過，其實連這牌子他也不認得，「總之不是法國就是美國牌吧，有差嗎？」但這場約會非同小可，他把香水噴在腋下兩邊各三下，5秒後他覺得自己好像噴太多了，家裡的臘腸狗不客氣地打了幾個噴嚏，哎呀管他的。

他把一張紙摺好放進口袋，那是他老婆帶孩子回南部娘家前交代他要採購的物品清單，出門前，他在鏡子前仔細看了自己好一會。

車子以往都是一個月才洗一次，為了出門接護士妹妹，他昨天特別去洗車，沒想到洗完了居然又下雨，馬的，這就是台北，專挑你洗完車的時候下雨，估計雨神可能跟洗車行有些什麼勾結。

護士妹妹的家是一棟老公寓，她住在隔間出租套房內，老王把車暫停在老公寓外，心裡幻想著護士妹妹的房間，「應該全都是粉紅色，香香的吧？也許還有一些絨毛玩具...」護士妹妹走出公寓，老王發現她精心打扮過，大開口V字領白毛衣，短裙和過膝靴。靠，沒辦法不注意那個起伏的胸口，微微的乳溝線，在呼吸的時候就會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兩腿之間外露的絕對領域也散發青春女孩的朝氣。

護士妹妹坐在副駕駛座上，老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也擦香水耶。」護士妹妹甜笑著看著老王，「嗯，男人也是很有品味的好嗎。」品味這個詞其實離老王很遙遠，他總覺得擦上香水就好像上流人似的，「妳今天很漂亮，很像一個女神。」老王自己講完這句也覺得自己很蠢，但此時護士妹妹卻開心地笑著，「真的嗎？好開心喔。第一次有人說我像女神耶！」。「年輕女孩真是好可愛，你隨便說話她就隨便笑。」老王心想。

載著這個女孩的時候，老王並沒有任何一刻想起自己已婚，還有一個兒子。

前幾天訂餐廳的時候，老王思索著該請27歲的女孩吃什麼？一千元、三千元還是五千元？對中年男子來說，不同的價位意義不大一樣，一千元尋常，三千元稱頭，五千元明顯別有所圖。

最後他訂了3000元一客的餐廳，倒不是不想帶女孩上床，而是他想起兒子前陣子補習費剛繳了一萬二，房屋稅單還擺桌上待繳。

「好棒喔，沒有吃過這麼高級的餐廳耶。」年輕女孩真是好可愛，3000元一客就感激得像是要以身相許，「喝點紅酒」老王邊說邊幫女孩倒酒，「這紅酒法國的，妳知道法國的紅酒很貴吧。」其實老王對紅酒毫無研究，多半朋友說哪支好，「送客戶很稱頭」他就買了。

「可是我不太能喝，很容易臉紅喝醉。」護士妹妹嬌嗔。「一杯就好，慢慢喝，我在你旁邊別擔心。」老王把酒杯遞給了女孩，並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一敲。雖然任誰都知道，正是因為老王在身邊所以特別危險，但顯然熱戀中的兩個人對話語的合理性往往無暇思索。

跟女孩碰杯對飲紅酒的時候，老王並沒有任何一刻想起自己已婚，還有一個兒子。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得有點快，總之老王送女孩回公寓樓下時，女孩居然主動靠上了他的嘴唇，於是他們一路吻進女孩的房間，比想像中的更狹窄，沒有粉紅色的裝飾，房裡一團凌亂，在兩人倒上床之前還踢到了好幾個紙箱和雜物。

完事之後，老王走進女孩的廁所小解，看著女孩好幾件疑似穿過的內衣褲掛在門後，有的bra腋窩邊還發了一點一點的黑黴。老王摸了摸口袋，突然看到老婆要他買的物品清單，明天一早老婆就回家了，此時此刻不買肯定要被碎念一通。「妳早點睡，我先走了。」他盡量忽視護士妹妹錯愕的神情，老王得趕在商店關門前採購。

那晚，老王想起了自己已婚，還有一個兒子。

「我捨不得妳在我身上耽誤青春，妳還有大好的未來，妳會飛得又高又遠，我是一隻飛不動的鳥，只能在地上默默為妳祝福。」老王的分手訊息寫得像首詩，看不出他急著想了結這段關係的意圖，或至少，當事人看不出來。

老王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分手他還是有點痛的，在他的心裡，這段插曲與其說像外遇，不如說更像是回味久違的愛情悸動。那年高中生的他談起戀愛躲躲藏藏，越不可得，越是浪漫。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我已婚，還有一個兒子呢。」老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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