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夢想是不用錢就能完成的吧?』我不知道。
不過我知道這句話本身就是個夢想。
錢應該是人的一生中最需要也最沒意義的東西吧?我們可以為了每個月五號的薪水告訴自己「沒關係啦!至少我還有份工作啊!」「我現在賺錢是為了做我真正想做 的事啊!」「我有車貸跟房貸,不賺錢不行啊!」然後,你會為了錢做越來越多的妥協。最諷刺的,是在妥協的過程中你還跟自己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反正,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事,都是用錢在衡量,包括社會地位,財經地位,還有你身為一個『人』的價值。
『你們年輕,很多選擇,錢是你們的。』這是昨天中午的事。
當時,我在車站旁的便利商店等我的客戶一起吃午飯,左手邊有一個位子,右手邊還是空的,我低頭滑著手機,眼睛撇到兩個中年男子走到我身旁,雖說不上蓬頭垢面,但也看的出來應該過得有點辛苦。
他們拿著三個紙碗和一瓶礦泉水走來,其中一位在我左手邊坐下,我站了起來,往右邊挪了過去,笑笑地跟他們說「這給你們坐,你們坐在一起吃啦!」其中一個大 哥用大拇指對我點了兩下,然後坐下來,另一個對我笑了笑,走出便利商店,突然它們兩人隔著玻璃比手畫腳,我才發現,他們是聾啞人士,剛剛拇指點的那兩下, 是謝謝。
坐下來的那位大哥滿身刺青,但很粗糙,割線都暈開了,應該是用針沾上原子筆墨水刺的,他面帶微笑對我點了個頭,把其中一個碗推向我,然後在肚子前做了個手 勢,原來那是碗菜飯,我連忙搖手,說我不餓,大概是我因為跟著他的手勢比,他以為我真的餓了,急忙連筷子都遞到我面前,他不停地比著,告訴我這飯是廟裡求 來的,吃了保平安,要我快吃,不要再推辭了,我只好帶著尷尬地動了筷子,默默地扒著飯。
突然,他看著我,開始比了好多手語,我一開始看不懂,好像是講錢?又好像是講工作?他比著自己的刺青,做出拳打腳踢的動作。我好像懂了,他要我好好工作, 好好賺錢,他以前打架鬧事混幫派,有錢就吸毒、喝酒、玩女人,接著對我比了大拇指,然後指了自己,接著把小拇指從指縫中露出一點點,他要我不要像他,要好 好賺錢,有錢!才是一切,像他沒有錢,什麼都不是。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努力用自己的方法判斷他想告訴我的話,後來,他跟我要了紙跟筆,他寫字很用力,一筆一畫都很慢,我沒看過這麼認真寫字的人,字跡很好看,好看到令人有點訝異,我不禁猜想,他在牢裡應該很認真的學習寫字吧?
這時,客戶來了,帶著一臉狐疑看著我跟大哥,還有手中的那碗飯,我帶著抱歉的眼神示意請她等等我,轉頭跟大哥比著「我朋友來了,我得先走,不好意思,謝謝 你請我吃飯。」大哥要我等等,拿起筆在我的本子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錢』字,我默默地收起本子,再次向大哥道謝,拿著菜飯跟客戶一起走出便利商店。
騎車回公司的路上,我很後悔自己忘了跟大哥說,不是這樣的,不管你以前犯過什麼錯,你用你自己的經驗,告訴一個素昧平生的年輕人,要好好做事,好好做人,還請他吃了你可能原本想自己留著的菜飯,『錢』不是一切,他是用來交易用來還債用來計算的。
但『人』根本不能用『錢』來衡量,這個社會上很多有錢人,都只配得到你對自己比的那隻小拇指,甚至有的人,只配得到一隻中指。
這隻大拇指,你要給你自己,至少對我來說,你是值得尊敬的,我沒有用『錢』來衡量你,跟你一樣,我是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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