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楊慧玲 圖片/呂家慶攝影、華納音樂提供
「知道入圍時,我完全懵了。」
「我正在北京錄音室幫李泉(中國歌手)作新專輯,簡訊一通通進來,泉哥請工作人員買了酒幫我慶祝,喝了兩杯我們又繼續錄……直到金曲獎前幾天,我才突然覺得要發生了、我得要去一趟台北。第一次跟台灣媒體朋友見面,我告訴自己要謹慎一點,畢竟大家還不認識我,沒想到我第一句話就說錯了,被大家說『哇,你這個人說話很嗆。』我說『怎麼了、怎麼了,你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到了金曲獎那天,那是感覺很漫長、但又很快的一天,我坐在星光大道紅毯前的保母車裡,裡頭很暗、空調溫度很低,我很緊張又很冷,穿著薄薄的西裝,止不住地一直搓手,簡訊還再一通通進來,『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是好朋友、我們永遠支持你』,我想說,你們幹什麼呢?連這種(肉麻)話都出來了,我沒回,然後我就下車了。」
李榮浩2014年以《模特》入圍金曲獎最佳專輯、最佳作詞人、最佳製作人、最佳男歌手、最佳新人等五項大獎,最後拿下最佳新人獎,當時台灣媒體一陣驚愕,對這位單眼皮男生完全沒有頭緒,直到一次次宣傳活動後,大家才發現原來當時才28歲的李榮浩,早已從事音樂創作近10年,他曾為阿信、A-Lin、楊丞琳、陳坤、陳曉東、古巨基、韓庚、黃小琥等大牌藝人創作歌曲,是中國北京音樂圈裡著名的創作才子。
彈吉他耽誤課業 家人一度反對
李榮浩日前推出第3張專輯《有理想》,他卻笑說,從小就不會給自己設定遠大的目標,只想做好眼前的事,「我覺得就放鬆心情吧,即使沒有遠大的夢想,只要你讓生活過得很充實,就很有理想。」沒想過以音樂維生,甚至會登上兩岸三地樂壇界最高殿堂--金曲獎,他與音樂的初次接觸至今仍印象深刻,9歲那年他收到來自家人的禮物「一把吉他」,幾條弦就能製造出各種美麗的旋律,讓他深深著迷,從此他一頭鑽進音樂世界裡,沒想過在彈彈唱唱間,他的整個人生卻因此而改變了。
一開始他只是胡亂撥動吉他的弦,後來又開始聽卡帶,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找尋音感與旋律,直到4年後,才發現原來是有教材可以學習,他聳聳肩笑說:「過了好幾年才知道前面有些東西是錯的,然後再去改。」
但他每天都彈吉他至少10幾個小時,開始讓家人擔心,成績單最低曾有過10幾分,家人氣得把吉他鎖住不讓他彈,他也拗,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整天不出來,最後長輩們終於妥協,「『好歹你也兼顧一下學業吧』。我記得家人跟我這樣說,其實我當時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謝謝家人對我的容忍,可是我真的很開心找到我很喜歡的東西。 」
後來父母在南京幫他找了DOUBLE BASS老師,每週六早上他4點起床、5點從安徽家裡出門,6點坐2小時火車到南京,再轉車1個多小時到老師家,只為了上1小時的課。當時他坐在凳子上腳是懸空的,把長達2米的DOUBLE BASS抱在懷裡學習,他坦言一開始覺得非常無聊,直到1年多後才終於發現古典樂的動聽之處,開始認真想把它學好。
北京發展瘋狂創作 24小時不出門
學了4年古典樂,還不到20歲的李榮浩因為有天份、加上人脈廣,靠著口耳相傳,他竟也開始當起老師,他的學生年齡層很廣,有小朋友、有年輕人、也有上班族,最高曾同時有70、80個學生,每個月有將近2萬元人民幣收入。原本他也享受這樣簡單的生活,但身邊的朋友在此時推了他一把,建議他該去北京闖一闖,接觸了電腦音樂之後,他才驚覺那是另外一個世界,「就跟我小時候拿到吉他的心情是一樣,又有一個東西讓我很有興趣,我覺得有興趣這點真的很難很難做到,這是老天爺給你的一個機會。」
他租了一間2800元人民幣的公寓,把內部裝潢得非常舒服,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每天24小時都會待在裡面,連三餐都是請人外送,「我在北京沒什麼朋友,對物質沒有什麼要求,每天就是寫歌、吃飯、睡覺。後來真的發現房子沒有白租(笑),我在裡面寫了很多很多歌。」
李榮浩創作很憑感覺,他都趁著每天睡前與睡醒前隨意彈奏吉他,用手機錄下主旋律,事後再去延伸、後製,「我非常渴望可以忘記以前學到的東西,真的,全部忘掉!我想忘掉所謂的經驗技巧,或是某位大師跟你說過應該怎麼走,我覺得這才是最純粹的東西。」他的真誠與感性讓他擁有好人緣,創作多產且驚人質感也逐漸打開知名度,還曾有急需歌曲的經紀人向他求援,乾脆守在他公寓2小時,只為了在第一時間拿到歌曲。
在這段默默創作時間裡,他不是沒想過站到幕前來,「我其實一直覺得要發一張片,沒那麼難,我身邊有好多朋友可以幫我實現這個,但我一直覺得還不夠。」李榮浩的音樂向來純粹,沒有太多複雜堆疊的樂音,但這也成為他每天的工作,在編曲與頻率之間尋找如何能簡單、又不至於太單薄的解答,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覺得,「好吧,我覺得這些歌曲差不多了,我準備好了,就發了《模特》那張。」
成名後曾不適應 為音樂夢調整自己
當李榮浩說著樂理與創作過程,彷彿在說著一個有高低起伏的人生故事,很容易就把人拉進他的世界裡。他的音樂也是如此,從錄音室走出來的創作才子,舞台上的表現依然讓人激賞。
李榮浩曾被王菲在微博推薦〈作曲家〉,稱讚是「帥歌(哥)」;他的唱腔也被形容像陳奕迅、方大同與周杰倫。但對他來說,關注不等於認同,他在開演唱會時才終於感受到「萬人合唱」的感動,「每個音樂人都是這樣,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那種感覺非常非常滿足,可能只有站在台上的人才能體會。」
談到創作者跟表演者最大轉變,李榮浩說:「就是音樂在腦子裡更立體了,我以前做完音樂母帶時,都會想我在車裡、或是在耳機裡,聽這張CD是什麼感覺,我以前沒想過在3千人的場子聽是什麼樣、在1萬人的場子、在5萬人的場子又是怎麼樣?我現在聽到音樂,對它的標準與混音的要求會更廣,因為我直接就能看得見觀眾的反應……這給了我一個完全沒有想到的收穫 。」
但成名後的生活也不比從前,吃飯時不斷被路人拍照,感情生活成為媒體焦點,看似內向寡言的李榮浩其實很幽默、也很懂得自嘲,「我覺得大家還是因為喜歡你,如果不喜歡你,就算在路邊倒立,都沒有人想看你在幹嘛。所以沒有很討厭這些事情,應該是說多少有些不適應。」
因為知道這一路走來,有些坎坷、有些辛苦,但他知道自己仍算幸運,就如同他在寫歌、錄歌同時才發現,那4年的古典樂對他在音樂上的基本紮根有多麼重要。走紅後的生活依然沒變,他還是在寫歌、唱歌,腦子裡塞滿的依然是樂譜、線路與數字,「我非常想把事情弄圓滿,不弄明白我難受,真的會睡不著覺,你知道嗎?但這個東西很有趣,當你做完、坐在那裡聽著,不管別人買不買你的帳,自己其實很滿足。那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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