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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傻瓜實驗無毒瓜

記者 黃子瑀 / 攝影 曾福強 報導
發佈時間:2013/06/30 22:01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受訪者資訊: 陳文寶 苗栗後龍鎮秀水里9號 0926397826 瓜農陳文寶:「太小粒不好,太小粒不要剪。」

凌晨天剛破曉,陳文寶和父母已經到果園採收甜香瓜,這時還不會太炎熱,光線也最適合看香瓜熟度。陳文寶:「通通要弄掉了,不剪了,通通不要了。」記者:「爸爸不會碎念?」陳文寶:「不會啦,不行就不行了啊,品質的問題啊,他又不忍把這個拔掉。」記者:「還是會不忍心?」陳文寶:「對啊,不會啦,沒關係,下次再來啊。」

一顆顆又大又圓的香瓜,外表看來沒什麼瑕疵,但陳文寶一眼就知道甜度不夠,他寧可捨棄也不要摘來賣。陳文寶:「讓客人吃了沒有信用也不好,那你以後就沒有那個啦,你的東西再好人家也不相信,人家會質疑,對啊,這是信用的問題啊,你看瓜那麼大,那麼漂亮對不對,那個都不行,吃起來沒有味道。」

彎著腰一顆顆仔細查看,或是乾脆直接切開來試吃香瓜的甜度和脆度,這是他一貫的實驗精神,栽種期只要天氣有變化,他就會採瓜試吃,吃了好幾百顆,才能反覆調整到最佳口感,能這樣模仿神農嘗百草,當然是因為這全是無毒香瓜。

陳文寶:「以前剛回來傻傻的,就一直吃一直吃吃吃,等一下就肚子很痛,因為早餐你沒吃你不能吃香瓜,你就吃太多,對,還有西瓜也一樣,我到田裡都是很喜歡試吃啊,你一試吃就知道什麼東西最好吃,其實我種瓜是從試吃吃到心得出來的。」記者:「沒有人教你的?」陳文寶:「沒有人教我,吃到現在我看每一顆瓜甜度什麼的,都比別人還厲害。」

堅持不使用農藥,雜草也全部用手慢慢拔除,中年返鄉走無毒栽種,最先面對的就是家人質疑,因為父親用慣行農法種瓜已經50多年了。瓜農陳文寶父親:「很多人說這哪有辦法做?很多人說這做不起來了,做有機的,要賺這個比較辛苦,他的觀念就是做有機,就去做有機,哪有辦法?」記者:「他比較固執喔?」陳文寶父親:「嗯,固執。」

總愛說兒子固執,還曾經將除草劑藏起來,就是不讓他們噴藥,老人家從剛開始的看不下去,到接受兒子理念默默支持,將剛採收的香瓜用地下水清洗乾淨,等著出貨。

品質比較好的甜香瓜才會宅配賣給顧客,裝箱前陳文寶還會再挑過。陳文寶:「它這個藤的地方,這邊有點顏色不一樣,很專業吧?我眼睛一看就知道,這個藤可能它好像有一點點裂了,可是你裝到箱子,裡面很熱你知道嗎?運送當中很熱你知道嗎?所以你這個東西稍微一點瑕疵,搞不好到消費者手上這顆瓜已經壞掉了。」

連父親都說他要求好嚴格,照以前老農的標準,每一顆都能賣得出去,陳文寶卻寧可賠錢送人吃。陳文寶:「是可以吃的,只是說有瑕疵,我寧可送給朋友吃,因為這樣子糟蹋我的東西,我有機我通通沒有用藥,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讓你們一顆瓜賣人家10、20元,萬中選一耶,我不要,我都送朋友吃。」

以陳文寶的高標準,香瓜就是表皮色澤有層次,而且口感要甜到滲出來,才能稱為一級瓜。陳文寶:「這跟我以前做機械一樣吧,以前做機械也是這一種毛病,會要求非常嚴格。」

陳文寶很早就離開家鄉到台北打拚做機械工程,月入20多萬元,他卻在48歲時放棄一切,因為太傷痛。陳文寶:「我會回來種田,也是因為我2個好朋友去年都跟我同年紀的,都得癌症走了,在台北都很好,所以那時候我是自己很傷心,為什麼那麼年輕突然間得癌症,最好的朋友,很像兄弟喔,同時間喔,我說好像他們是,那時候我就哭了,為什麼同時間離開我,所以我就不在台北了,所以就回鄉下了。」

好朋友相繼過世,讓陳文寶打擊很大,沒收行李他就直接回家鄉,全心投入自然栽種,他不想再有遺憾。陳文寶:「那我今年就開始,真正的我要走有機這一塊,我不要讓我們這個社會,再有很多人跟我很好的人又走掉了這樣子,要走掉也要我先走掉,不能他們先走啊,為什麼?遺憾啊。」

剛開始只種自己要吃的蔬果,所以絕對不使用農藥,田裡面有香瓜、西瓜,還實驗性的種了茼蒿跟黑豆,雜草害蟲一大堆,務農一輩子的父親到現在還是會碎碎念。陳文寶:「他說農藥拿來噴,我說你給我噴噴看,會翻臉喔,那個豆子那麼多蟲,他也說有一支藥很好用,我說不用,反正葉子那麼多讓牠吃,附近老農夫看你也是發瘋啊?你看我那個遮網子,他就說你發瘋了,你是在做什麼,怎麼種田全草。」

剛開始其他老農夫總跟陳文寶的父親說,他到底是在種田還是種草?還用圍網阻隔附近農藥汙染,陳文寶還是堅持傻瓜精神,還想說服其他長輩加入。陳文寶:「我說我送你割草的,你不要用農藥,這多好用啊,專門買刀子去送人割草啦,我爸說這有個瘋子,要刀子去找我兒子,我兒子是個瘋子,專門買刀子送人家,我爸都會罵我,我說奇怪瓜沒種好你不罵,草一直長你一直罵。」

希望做出成績,讓大家也能改做無毒耕種,但太愛實驗的個性,也要禁得起一再失敗,不想跟別人一樣用溫室,大膽嘗試露天種有機洋香瓜,卻因為梅雨季不斷下雨,即將收成的洋香瓜全得病。陳文寶:「基本上我是嘗試太兇、太快,一步就想登天,他說露天的洋香瓜不好種,尤其是有機的,絕對種不太起來,我現在才知道,是真的種不起來喔,好恐怖喔,我把那些瓜倒掉的時候,我爸爸都要掉眼淚了。」

爸爸還是捨不得,因為其實有藥可以救,但陳文寶不願汙染農地,趁父親不在時狠下心將洋香瓜莖蔓全割掉,跟其他人也是報喜不報憂。陳文寶:「第一次失敗我都不敢講,他們說你種有機失敗,你慘了,人家會覺得有機不能做,我都說不是,那不是有機的,不然你跟他說你有機失敗,完了,我都不敢講,我都說沒有、沒有,那就不要的不賣,你不是種有機的?不是、不是、不是,你一講,完了,你要影響別人就不容易了。」

產銷班學員:「這都沒有噴藥,這有機的跟那邊都是,西瓜都沒有噴藥就對了。」

他的確開始慢慢影響別人,率先成功栽種的有機黑豆,成立產銷班讓大家加入,也談好契作的醬油工廠,很有心的推廣有機農業,不想碰農藥,也教大家無毒的生存之道,陳文寶的堅持與推廣,讓同樣退休務農的堂哥說,這應該就是他的使命感。陳文寶:「他回來一直在鼓勵我說,你好像有一種使命感,我說什麼叫使命感?因為你一回來就搞很多東西,就是等下要種黑豆,然後開黑豆(產銷)班,然後什麼東西都不用農藥,剛開始大家都在笑你,可是現在好像很多人在向你看齊,使命感,我倒不敢想說是使命感,我是盡我的能力而為。」

盡力而為,而且後面還有個愛碎念,但很有經驗的老爸當軍師,只要瓜果出了什麼狀況,就教他怎麼解決問題,支撐著他去實驗、去挑戰。陳文寶:「我發現到什麼都可以種,只是你有沒有那個挑戰心去做,還有人家說種不起來,我會很想做,還有這個草根本不用農藥,我可以有辦法克服,就是一把刀子一直割割割,你今天割不完,明天割得完啊。」

就是努力去做,堅持信念,過去愛出國遊山玩水的他現在被農田牽絆住了。陳文寶:「哪一個事件哪一個時刻想要放棄喔?沒有,就一直撐一直撐,撐到現在,反正頭髮會白就這樣來的啊,回來2年頭髮白很多,我媽都一直在念快要比她老了。」記者:「你會想念以前遊山玩水?」陳文寶:「會啊,過去了還會啊,很喜歡,很想,可是這裡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曾經別人笑他傻,他也形容自己是個傻瓜,堅持種無毒的瓜果,有機路不好走,但陳文寶說做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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