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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正宗的台味 「電音三太子」

記者 王德愷 / 攝影 林煌賓 報導
發佈時間:2009/11/01 22:13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阿義瘦瘦的,很沉默,高中畢業不久,專職是表演。嘉義朴子電音三太子舞團成員王仁和:「阿雄,你有看到阿義嗎?」阿雄:「有啊,我有打給他啊。」王仁和:「喔,人來了。」阿雄:「來了。」王仁和:「喔,這麼慢。」阿義:「嘿。」王仁和:「你是昨天沒睡夠喔。」

不過,他參加的這個表演團體很特別,這是台灣才有的正宗台味,最特別的「神明舞團」,除了傳統七星步,他們還要跳電音舞。

王仁和:「也是有很多(人要來)啊,我們也是會去篩選,也不是他們要來就給他來這樣子,我們會儘量去挑,第一就是身高比較高一點,再來就是學業,就要成績比較中等,這樣子啊,品行要比較乖這樣。」記者:「請問一下,阿義同學當初來的時候,不是很小一個嗎?」王仁和:「對對對,啊因為他很有興趣啦。」

搬道具神像,修補道具龍,阿義從最小的角色做起,5、6年過去,現在大小事都會了。王仁和:「他剛來的時候就在旁邊搬東西啊,幫忙拿那個手套啊,這樣子,他剛來的時候還更,更害羞,這樣,尤其我跟他講話,就說阿義怎樣,他都不會回答你,也不會怎樣,就都不要講話。」

記者:「聽說你…不是很害羞嗎?而且你原來不會跳舞?」嘉義朴子電音三太子舞團成員陳欽義:「對啊(笑),當時那時候都不想講話。」記者:「不想講話,為什麼?」陳欽義:「都不認識。」

神話故事中的三太子,剛出場時,也是個不高大的孩子而已,不過就因為是小孩神,形象也可以可愛多變化,阿義在等待被改變,三太子也是。

嘉義朴子電音三太子舞團團長張啟原:「以前的神像有一些是類似於將爺的部份,看起來的臉都比較兇惡,小朋友看到都會害怕,那太子爺呢看起來就比較可愛,小孩子就比較敢接觸,這樣子,因為原本他是,就是美人尖的髮型,後來我們就整個把它磨掉,磨掉之後重新烤漆,烤漆之後,再請我們會裡面的人把它的頭形,改成日本式的山本頭,看起來就比較可愛這樣子。」記者:「是誰設計這個山本頭?」張啟原:「這個山本頭,也是突發奇想啦,你沒有看我的頭形,也類似山本頭嗎?」

新版的三太子,有酒窩,令旗比較輕,沉重的繡衣也改成平繡,減輕重量,神話故事中的三太子,則是張牙舞爪、頑皮闖禍,刮骨剔肉還給父母,經過一番痛苦努力,才得到蓮花蓮藕做的真身,蛻變為玉皇大帝身旁的一員猛將,現實生活中,阿義也不是一開始,就能站上台去表演。

商演跑場的辛苦,台前光彩台後累,少年們都知道不能混,可不是隨便跟著電音亂晃就好,音樂有專人剪接,配合不同場合播放,舞步也是嘉義?子的年輕人們,自己排練研究,人員、雜支都需要經費,酬神表演都是義務,要維持團體經營,就得接商業演出,雖說跟著到處見識場面,對年輕孩子來說很有趣,但說累,也真夠累,早上3點從嘉義出發,車上少少睡一下,下車就得開始幹活搬東西。

陳欽義:「會撞到下巴。」記者:「會撞到下巴?」陳欽義:「嗯。」記者:「大概講一下,為什麼會撞到下巴?」陳欽義:「開始跳的時候,(神像頭)就會一直摩擦(臉)。」

辛苦可不只是被撞到下巴流血,還有睡不夠也要熱舞,辛苦抓出來的頭髮會壓扁,上台之前,還要先在場邊偷看,別以為是三太子調皮,這是一定要的,舞台多大,彼此間間隔多少,都不能當場再調整,一定要先在場邊偷偷看好,因為眼前視角只有最多60度,就是從三太子頭像的嘴吧看出去而已,所以每次演出,就像三太子踩著風火輪,都是速度加上風險的。

徹夜準備,因為隔天是酬神義演,要拚場練習,曾摔斷鎖骨,但也學會克服恐懼,明天是邢府千歲的生日,有大廟會酬神,這不但是義演,還是拚場!

每個廟宇會館都要請出最炫的陣頭,阿義仔細檢查三太子道具的內部,尤其是眼睛部份,不固定好會掉下來,演出就不完美了,道具的小細節都要再檢查過,通常大家會在前一天晚上開始準備,鼓隊樂器要借來,車輛招牌要貼好,各種瑣事讓年輕人們徹夜不能休息,第二天直接出發表演,幾年前,阿義就是晚上練習準備時摔倒,一心想跳電音三太子的他,才練習到舞獅,就從搭檔肩膀上摔下來。記者:「掉下來,那後來怎麼辦?」陳欽義:「那時候,自己慢慢爬起來。」

一個閃失,阿義摔斷了鎖骨,送到醫院去急救打鋼釘。記者:「有想過怎麼跟家裡講嗎?」陳欽義:「就騙他們說騎腳踏車(摔倒)啊。」記者:「他們也相信嗎?」陳欽義:「對(笑),老人家。」

瞞著家裡忍耐痛,阿義就是要跳三太子,為了台上的幾分鐘掌聲喝采,當時個子比現在更小的阿義,必須要跨過恐懼的門檻,一整年他不敢舞獅,肩膀也扛不起三太子神像,他很擔心不能再跳,又不服氣。

陳欽義:「其他人都可以站上去(舞獅上肩),(為什麼)我就不行。」記者:「咦,可是那時候你不是還很小個?」陳欽義:「嗯,(才..)150(公分)。」記者:「會不會,那時候還會不會踩到衣服?」陳欽義:「那時候…會。」記者:「所以有跌倒過嗎?」陳欽義:「有。」者:「在哪裡摔倒的?」陳欽義:「廟會。」

糗過了,也受傷過,阿義停了好久,不敢做舞獅上肩的動作,但是 陣頭裡需要各種演員,還要去各種舞台表演,他不能再躲,只好換了搭檔,再苦練!王仁和:「他就有一次,看我們全部的人,都在會館這邊練習啊,他就自己一個人坐在旁邊就很無聊,他就跟我說,我還有點想要練這樣子,我就說,你真的還要嗎?他就說,我也很害怕這樣子,他跟我說他也很怕,膽子就是要練,才會大!」

阿義終於等到第一次套上三太子的機會,因為場地大,需要很多人,但場面也很大。記者:「第一次你套三太子在頭上的時候?」陳欽義:「小巨..台北小巨蛋。」記者:「你都不會緊張喔?」陳欽義:「不會(笑)。」

因為有朋友一起跳,而且鑽進三太子神像道具裡,也好像有了個保護傘。陳欽義:「可以在(道具)裡面發揮自己的動作。」記者:「發揮自己的動作?」陳欽義:「對,那如果沒有戴上那個三太子,就不敢發揮。」記者:「沒有戴就不敢發揮?」陳欽義:「對。」記者:「你覺得為什麼會這樣?他給你一個安全感嗎?」陳欽義:「對啊。」

鞭炮與人群環繞,廟會表演最難,但阿義已經從容應付,跳三太子給阿義自信,也讓他得到讚美與肯定,安全感也來自仔細的準備,累了一整晚沒怎麼睡,早上5點多,阿義眼睛都帶著血絲,今天是大日子,三太子要連演三場,先到台南麻豆的代天府,中午前要趕到北門的南鯤鯓代天府,三太子要代表朴子的陣頭跳壓軸,要讓鄉親有面子,這可是年度重要演出。

趕完兩場後,還要回朴子遊街,娛樂鄉親父老,任務相當重啊,不過今天的團員裡,還多了啦啦隊,髮廊老闆娘帶了可愛的洗頭妹妹們,要為三太子助陣,阿義起先還害羞,不肯一起坐,推託半天,還是跟大家一起爬上貨車。

上午6點半,電音舞曲劃破凌晨寂靜,連路邊小狗聽了,都腳步輕快起來,現在阿義已經是熟練的資深團員,開始督陣押隊,這時的阿義,完全沒有受訪時害羞的樣子。不同廟宇的官將首,相遇時要遮一下臉,以免眼光太殺起風波,但大廟會大場面上,三太子們絕對不能怯場,左右先看一下,搞清楚相對位置,三太子們開步走嘍!

阿義也早就不怯場了,雖然忙得滿身大汗,但神情是開心的,只要躲進三太子裡,阿義可以放心表現,放心地接受眾人的掌聲,不再害羞。大人小孩都愛三太子,這個神明不會威嚴到嚇人,而且還讓你想跟隨他,小孩去摸三太子掛的奶瓶,要糖果、討福氣,神話故事裡頑皮鬧東海的三太子,踩著風火輪叱吒風雲的三太子,在現代廟會,一樣是受歡迎的偶像明星。

躲在三太子道具裡,欣賞啦啦隊跳舞,不過休息幾分鐘,三太子們,最後還是要自己壓場子。電音了一早上,趕場跑了三個地方,阿義已經滿頭大汗,但是心情很不錯,這時候他害羞的樣子全不見了,坐在貨車上,開始跟啦啦隊們談笑風生,搭車回到家,很累了,還是要繼續遊行,因為三太子表演的本質,就是酬神,本鄉的廟宇神明保佑年輕人,也欣賞年輕人的熱情電音舞,鄉親們的掌聲,當然是最貼心的鼓勵。陳欽義:「很希望人家來問。」記者:「關於跳三太子,很希望人家來問。」

年輕時能盡情揮灑熱情,這是阿義的幸福時光,但家人還是期待他,找個更穩定的工作,以後也許這個三太子,週一到週五得去外面上一下班吧。不過,因為三太子,阿義才能變身成,現在這個有自信的舞者,體會到掌聲與表演有多大的快樂,如果沒有三太子,可能阿義會繼續害羞沉默到現在。陳欽義:「將來也是要去找一份工作。」記者:「然後有空再來跳?」陳欽義:「對。」

希望三太子保佑阿義,讓跳舞帶給他的自信快樂,可以延續到找工作這件事上,但是,畢竟阿義已經跳了5、6年,週末還是想變身為三太子一起開心,而且明年全台灣的電音三太子團體,要有一場「舞林大會」比賽,這個大場面,阿義怎麼甘心錯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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