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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10年感恩長青村 像家人緊密不分

記者 徐沛緹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09/07/26 22:40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這大概是全台灣「最資深」的業餘工作小組,75歲的許阿公,身手矯捷,已經爬上7階高的鋁梯開工,準備為長青村裡,大家平時納涼的小亭,再延伸出一片竹棚,好遮蔭。

長青村民許阿公:「本來是不會,在這裡,來這裡才會的,感覺很好啊,感覺這樣做了,很有成就感,有成就,做這個很好啊。」記者:「那你爬這麼高,不會怕喔?」長青村民許阿公:「不會啦,不會怕。」

許阿公邊說,已經邊爬上了梯頂,雖然工作中,偶而還是會出現一些讓阿公,嚇一跳的小插曲,不過,許阿公還是不慌不忙的,爬下鋁梯,放好手上的竹子,再站上梯子,拿起電鑽,重新開工。

在長青村裡,許阿公算是青壯派了,80歲的陳阿嬤,背都駝了,還是緩緩的幫忙把竹枝搬過來;站在另一頭的是王奶奶,穿著美美的花洋裝,88歲的她,也正在為涼亭旁的竹籬笆,盡一份力。

長青村長陳芳姿:「老人家一定要讓他動,他才會有自己,覺得自己,是有用的人。」

正陪著爺爺奶奶,一起動手做的陳芳姿,是長青村的村長,10年前,她來到這兒,鏡頭曾經記錄下,她當時的話。長青村長陳芳姿:「那時候,我們只是不忍心看老人家住在帳篷裡面,地震都住帳篷,然後我們就開始安置災後的老人,那來一個老人,就買一張床,這樣開始的,因為我們不知道有多少老人,會需要我們這樣的照顧,做了之後,才知道問題很嚴重。」

這是921後,第一年,陳芳姿接受訪問,在新聞裡感嘆著,想要幫老人們,找一個免費的棲身處,還是一條漫長的路;同樣的4排組合屋,不變,同樣是照顧老人們的工作,轉眼就是10年。

歲月還是悄悄在陳芳姿臉上,留下了風霜,10年過去,當時為了臨時安頓老人的長青村,從70多位爺爺奶奶,剩下31位;也是受災戶,來義務幫忙的陳芳姿,更沒想到,她會在這裡落腳。

長青村長陳芳姿:「其實,我剛來的時候,我也想說,我2、3個月就要離開,因為我已經跟我先生計畫好,我們要重建我們的餐廳,所以就暫時先進來幫忙,但是,一進來之後,就沒有離開的機會,就是它每個階段,有不同的問題,要去面對。」

要面對的問題,從一片空地開始,組合屋搭建過程中,一場大雨,造成嚴重淹水,幸好有國軍弟兄動員,來幫忙疏濬,還有最基本的溫飽問題,也讓陳芳姿四處籌措。

長青村長陳芳姿:「剛開始進來,可能是硬體設備,那時候硬體沒那麼完善,只有4排空房子,老人家可能4、5個人,要共用一台熱水器,那也沒桌子、椅子可以吃飯,就是在外面臨時起鍋打灶,這樣煮給阿公阿嬤吃,設備有了之後,你要煩惱,老人家的身心靈狀況,還有甚至生病了,所以我說在10年這當中,我體驗最深的是老病死,你不管把他照顧的更好,他會愈來愈來老。」

怕老人家,災後會一直活在,只有老、病、死的悲傷情緒裡,陳芳姿試著,先帶大家動手綠化家園,種花、種菜,植物的生命力,會發出新芽,也會帶來新希望。

長青村長陳芳姿:「所以我們就自己種菜,那當然種菜,第一個很現實,就是我們可以節省買菜的錢,每天那麼多人要吃飯、要買菜,我們可以節省買菜的錢,再藉由種菜,還有綠美化,可以讓老人家,感受到生命力,因為你只要用心照顧,這些植物啊、蔬菜,它會成長、它會收成,那我們希望那個當時,老人家對生命,很失望、很沮喪的時候,可以藉由這些東西,這些生活的,去讓他們,激勵他們。」

結實累累的棚架上,這個季節正是百香果即將豐收樂的時候,也是爺爺奶奶乘涼好地方。長青村長陳芳姿:「例如,我就講說,這個棚架就有2個扶輪社來認養,因為他們的預算有限,一個扶輪社不夠,沒關係,兩個扶輪社,來認養,就慢慢完成了,我們這邊的一草一木,不管是一點一滴,其實是匯集了全台灣省很多愛心的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幫助我們,所以這裡沒有一個大的企業,大的財團,給我們一筆大的錢來建設,沒有,都是個人、小團體,甚至我們阿公阿嬤自己去營造,花了2年多的時間,把慢慢這邊營造出來。」

不是埋怨,或是沉浸悲傷,也不主動對外募款,10年來,陳芳姿其實正一點一滴的,灌輸給阿公阿嬤,知福、惜福的想法。

長青村長陳芳姿:「我覺得,社會福利不是依賴,那也讓阿公、阿嬤,他不會覺得他是一個寄生蟲,他是一個靠別人資助,才能生活的人,他也是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來賺錢養自己。」

所以,當長青村的屋子外,貼滿對來自對各界的感謝小卡片之外,陳芳姿還帶著爺爺奶奶,努力學著自食其力,周末晚上到夜市擺攤,賣盆栽,接外燴餐點,只要是還健康的老人家,陳芳姿都希望大家認同,除了自給自足的精神之外,還要保有一份感謝心。

或許老人能做的,並不多,但用歌聲、舞蹈,走進社區,帶來歡笑,陳芳姿覺得,那也是一種爺爺奶奶的感謝。長青村長陳芳姿:「我經常講,他們跳其實是亂舞、胡亂舞,可是好玩啊,那有時候外面有活動,像最近921的10周年,我們這邊的教堂,他們每個禮拜六,有個紀念的演唱會,那就邀請阿公、阿嬤去跳,對社區來講,其實他們也走出去了,他們不是只是在這邊,自己在生活,他們也願意,去跟外面的人去互動。」

這個炎熱下午,正當爺爺奶奶的午睡時間,長青村裡來了一群客人,說是客人,其實更像老朋友,社福團體,感恩基金會的執行長吳龍三,帶著工作夥伴和資深藝人張琪來了。

從台北來的執行長,一到了這裡,就脫了鞋子,打起赤腳,加入幫爺爺奶奶搭棚架的工作。感恩基金會執行長吳龍三:「其他的,就跳幾個,跳幾個,從這兩根。」

吳龍三:「雖然是偶爾來一次,但是我們會認為是跟自己的大家庭一樣,很自然,打赤腳,捲起褲筒,這樣會對他一種鼓勵,他一看到我們就認為,好像這些兒女回來了,自己的家人一樣,我們有這種感覺,他也有好像是家人,兒女回來的感覺,是互相都有這種觸動。」

喜歡長青村,有家一樣的感覺,感恩基金會也從921後的捐助、訪視,變成像是來看家人,而每次總要帶來的豐盛物資,卻在村長陳芳姿的一句話之後,開始變得更有意義。

感恩基金會執行長吳龍三:「我們以往,就是看他們的需求,而且,有一點很感動的就是,往往我們拿了一些罐頭、奶粉、米粉啦,一些乾糧,還有米,他會認為說,很多需要的地方,你們不要給我們太多,反而他會說,我要2/3,或者多少,那別的地方,可能會不足,那我人數差不多多少,不要太多,包括捐款,所以,我們才會長期去跟他合作關照。」

這種關照和探視,比只建立在金錢捐助,更親近、體貼,來到了長青村,吳龍三和大家一起啃甘蔗,和大家一起打赤膊,當然脫掉的,也不只是鞋子而已。

聽到熱情音樂的爺爺奶奶,一下子,就趕走了午後的瞌睡蟲,忘情的跟著歌舞搖擺,跳起了慢板的「脫掉」,雖然有點跟不上節拍,雖然舞步不夠入時,但大家都開心的扭腰又擺臀,坐在椅子上的老奶奶,也高興的搖著手。

資深藝人張琪(演唱片段):「訪英台,上祝家莊,眼前全是舊時樣,回憶往事喜又狂。」

資深藝人張琪(演唱片段):「妳100歲時,帶妳到台北玩。」

長青村最年長,也是最資深的住戶,就是97歲的鍾奶奶;10年前,鏡頭也曾經拍下梳著2個小辮子的她,正逗著小鳥,今年鍾奶奶卻突然體力大不如前,說不了話,也只能坐在輪椅上,陳芳姿捨不得把她送走。

長青村長陳芳姿:「我的父母也離開的早,我的公公婆婆,也離開的早,所以我先生開玩笑說,地震之後,本來我跟我先生生活很愜意,因為我們沒有孩子,沒有父母,只有我們2個,又還不錯,也不用去侍奉老的,也不用去教育小的,所以,我們過得真的很愜意,但是一個地震因緣際會,我擁有這麼多的父母、公婆,他們就像我的父母一樣的年紀,跟他們生活在一起。」

在這個沒有血緣,卻也已經緊密不可分的大家庭裡,陳芳姿當女兒、是媳婦,也陪村子度過了好幾次危機。

長青村長陳芳姿:「長青村面對的問題,我想非常多啦,除了拆除的問題,甚至,也曾經沒有,可能沒多久要斷炊,也都曾經面對過;不過我一直在想,只要你是真心為老人,為他們好,你不是為自己,是為他們,我想關關難過,關關過。」

幾句話,陳芳姿只想簡單帶過10年來困難的、悲傷的回憶,因為現在想來,對這裡每一位把心交給她的長輩,她有更多感謝。

長青村長陳芳姿:「(老人家)她說『妳為什麼沒有笑?』,『啊,為什麼我要笑?』,因為那天可能比較累,她就接著,跟我講說『妳不能倒囉,妳倒了我們這群老人要怎麼辦?』,那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我難過是說,一個90幾歲的老人家,把她的希望是放在一個陌生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的身上,那時候,第一次我感覺到我這麼重要,在這裡,我這麼重要,而且只是一個沒有笑,他們就很擔心。」

說到最後,陳芳姿強忍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濕了眼角;原來這就是一家人,父母、公婆的關懷。長青村長陳芳姿:「像我們一個伯伯,一個阿公,他每天4點多會在我的門口點蚊香,因為傍晚我們這邊蚊子比較多,他每天傍晚就會在我的門口點個蚊香,然後我只要不在,他大概一段時間,沒看到我不在,他會幫我把我的房間門鎖起來,妳會覺得像一個爸爸守護著妳一樣。」,

10年前,原本以為是來守護這群受災老人,陳芳姿這才明白,原來在長青村,她也正被這群老人家守護著;要說10年心酸,她寧可把心頭點滴,化作一句「感恩長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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