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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網路行銷找活路 E起來賣水蜜桃

記者 徐沛緹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09/07/12 22:08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果農伊凡度耀:「哇,這一顆非常漂亮。」 新竹縣尖石鄉,泰崗部落的水蜜桃紅了,果農的臉卻綠了。伊凡度耀:「本來就是這一區,7月中可以採收的,就等於提早2個禮拜,所以我們農民的壓力,就像我的壓力一樣,我碰到就是,一下子熟了,我就要採收,我現在就是,去年本來是固定的時間採,就是送到我的客戶,現在就是熟了就全部熟了,所以我的壓力就是,不曉得我們要怎麼,採是會採,可是放在家裡套袋,包裝以後,我們是要重新找我們另外的客戶。」 4、5月份的乾旱,把陽光充足的泰崗水蜜桃,全都提早催熟,水蜜桃果農伊凡現在的煩惱,比豐收的喜悅還要多。伊凡度耀:「原則上是我們早上採,就當天賣是最好,一般現在我們就是以現階段,我們就是這樣採收,我們就是交給我們所要交給的老闆,他就是當天賣或是隔天賣,就這一天要賣完。」 水蜜桃嬌貴,保存不易,銷售風險高,伊凡栽種水蜜桃的家鄉,更是另一種遙遠的成本,穿過溪谷,越過山頭的部落,翻山越嶺,距離平地2小時的車程後,還得向泥濘的山路挺進。伊凡度耀:「有一段是要放四輪傳動,才可以上去,那因為這一段,要走一段車子不能上去,所以我們都用小型的搬運車,現在這(車子)比較大,就上不去來,走上去。」 跋山涉水,才終於在接近山頂的坡地,看到伊凡的水蜜桃果園,海拔1千5百公尺,陽光和蔚藍,讓水蜜桃轉成嫣紅,伊凡太太和兒子,在這個季節全家總動員,屬於農人的喜悅,是現摘、現嚐,工作累了,伊凡一家人悠閒地坐在樹下,第一時間,享受這一季剛剛採下來的新鮮,但是關於農人的種種憂愁,伊凡也常常經歷。伊凡度耀:「天氣不好的話,我們這邊落果的非常多。」記者:「占一半嗎?」伊凡度耀:「1/3有,1/3的量就很嚇人了。」 桃子長不好,已經夠氣餒,更嘔的就是這些,被不速之客啃了一半的「殘骸」。伊凡度耀:「這個,就是被松鼠還有栗鼠,你看,牠早上來吃的,你看,這是早上牠吃過的,因為,一般我們農民的話,我們這個四周圍會放夾子啦,放一些小陷阱啦,很好啦,因為我是覺得,既然走生態這個方面,我是覺得,不管是植物、動物,我們人,我們應該有一些公平的對待。」

伊凡和山裡其他果農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這份公平對待萬物的想法,即使他的祖先曾經是天生的狩獵高手,伊凡在果園裡,想到一個山裡還非常不普遍的理念。伊凡度耀:「你看,我們噴藥就是那麼低,就是拿一個噴藥桿子,大概160公分的噴藥桿子,就這樣子噴啊,我們就是這樣子噴它,你看,噴它,我們都是噴完了,我們就是類似很多霧狀,霧狀就是包圍我們,我們就是噴農藥,一直噴完畢,也是很嚇人,真的很嚇人。」

當平地的農夫,早就開始實踐無毒、有機的耕種方式,伊凡也意識到水蜜桃鮮嫩、香甜,但長在深山裡的桃子,是不是也該和這裡的空氣和水一樣純粹;今年初桃葉剛發芽,伊凡試著用園子裡的雜草,加上家裡的廚餘,當堆肥,替代農藥,希望與城市還有一段距離的山裡,也該對耕種建立起健康概念。

在部落裡,伊凡還有另一個身分,他是教堂裡的長老,身為傳道人,伊凡覺得自己有責任,在信仰之外,也該帶著族人找到一條改變的路,每年這個時候,在通往山下的公路旁,都會上演著依帆最不想見到的景象。伊凡度耀:「大部分的農民,就是這個地區,就是他們比較會經過,就載一籃丟,然後再去採、包裝,再來再丟。」

通往山下的路,頓時變成忍痛把水蜜桃丟包的絕情谷,這絕非採下水蜜桃的果農所願,但也確實反映了一個現象,就是高價位的水蜜桃,沒有給部落帶來高收入。伊凡度耀:「我們載下去,今天我賣不完,我就因為賣不完,我還是要硬賣啊,我就厚著我的臉皮,去找中盤商的老闆,很簡單,就是低價賣給他,就是這個狀況。」記者:「壓到多低?」伊凡度耀:「不瞞你說,有的12粒一盒了,可能70、80元都有,3百元的東西,他給他壓到,產量多,會壓到70、80。」

其實在這之前,同樣在水蜜桃盛產的7月份,泰崗部落也一度引起過媒體關注。資料畫面(2007.7.4):「水蜜桃阿嬤,兒媳雙雙自殺,要獨自撫養7位孫子,不幸遭遇,由商業週刊規劃報導製作紀錄片,感動無數讀者慷慨解囊,已經募得將近6百萬元,但原住民立委高金素梅抨擊,商業週刊消費阿嬤。」

當時媒體報導的水蜜桃阿嬤,正是泰崗部落裡的族人,但從關懷社會議題,最後演變成媒體、政治人物間的針鋒相對,讓身為部落長老的依帆非常反對。伊凡度耀:「經過水蜜桃阿嬤的事件,我就自己在思考,我就跟幾個朋友在思考,我們要繼續打這個悲情牌嗎?這樣不好吧,這樣反而,平地朋友看到這個報導,好像是可憐我們啦,只是人家把我們看扁了,是這樣,我是覺得,不要再做這種悲情的一些報導,很堅持我的理念啦。」

依帆想起泰崗部落的古名,叫做陽光照耀的地方,他們的祖先逐陽光而居,他們也應該在燦爛豔陽下,找到一條路,把受到陽光祝福過的水蜜桃,順利行銷下山,但說到行銷這個名詞,對泰崗部落實在太陌生,依帆還在苦思該怎麼做時,隔壁山頭的司馬庫斯,給了依帆一個大衝擊。伊凡度耀:「因為我會看到我後面的2個、3個部落,比如就司馬庫斯等,它離我們部落還有一段距離,問題是一些農業知識,一些E化的知識又比我們早,我說我們在前面的,後面的部落怎麼會比我們早,所以我2、3年前,我真的很急啦,可是很急,我也沒有辦法,因為畢竟觀念一些都要溝通好,所以就因為我們急的當中,我就是請幾個大概跟我年紀相同一些青年朋友,就組一個小組,我們就說,哇,你看,後面那3個部落,比我們強耶,就這一句話,就是打動了我們,就是,是不是從我們這個小組做看看。」

水蜜桃成熟時,泰崗部落裡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是聚在一起包裝水蜜桃,眼看著更遠的司馬庫斯,都已經靠網路行銷成功打開水蜜桃通路,比較靠近平地的拉拉山,知名度也比泰崗部落高出很多,夾在中間的泰崗,好像顯得有點爹不疼、娘不愛,銷售進度大落後,依帆急著四處奔走,年初透過申請,部落的這間小竹屋裡,終於來了12台電腦,還請到了在大學任教的老師上山,萬事具備,但開課前,竟然獨缺學生。果農陳榮貴:「因為像我們生活在山上,怎麼講,尤其是像農忙的階段,完全沒有時間去學電腦,只是說電腦這個東西需要時間去學,因為像我們,我們都是國小畢業,所以說,要我們去一下子去接觸這些高科技的東西,可能對我們來講,可能有一點點的障礙啦。」

依帆第一個來說服的,就是多年好友陳榮貴,本來以為就憑2人的交情,和想要一起求進步的企圖心,陳榮貴應該是最不用花力氣說服的一個。

伊凡度耀:「部落幾乎都是我們2個代表去啦,去學農改場,或是一些授課方面,就我們已經有這個先見之明,我們要做改變,我們就常常就是,我們算是好朋友啦,我們都會想說,我們要不只好朋友。」

依帆不信,就連麻吉這樣的稱呼,好友還會打動不了,所以開始進行「滲透」。伊凡度耀:「之前是不願意,他這個,他是我們最強悍的獵人,一般泰雅族,你要去請他,你就是一定要花時間。」

凡是陳榮貴和家人忙著包裝水蜜桃、吃午飯,或是坐在家門口納涼,依帆都來串門子,用著彼此最熟悉的母語,一一說服陳榮貴學會電腦,對部落多有幫助,等到好友終於點頭,接著就變成陳榮貴得一起陪著依帆,去說服更多族人。陳榮貴:「我們就跟他講說,其實電腦很好玩啊,裡面有很多可以玩的東西啊,像玩具啊,電動玩具之類的,然後也可以上網、打字這樣子,剛開始他們也是不大接受,然後去個幾次,一回生二回熟這樣,可能就對這個電腦,慢慢就產生一種興趣。」

果然就和陳榮貴說的一樣,電腦好玩還能上網,最先吸引來的是部落裡的3歲小娃兒,至於坐在旁邊位子的依帆,練習得很吃力。伊凡度耀:「打字,打一個字會很久啦。」

依帆還藏著泥土的指甲,在陌生的鍵盤上不太確定方向,雖然年初趕在水蜜桃採收前,電腦課程,是特別請山下同樣是原住民的大學老師,上山幫大家上課,從最基本的打字,到如何建立網頁行銷,但那也是好幾個月前的事,當時和依帆一起來上課的其他果農,還曾經把老師問得啼笑皆非。伊凡度耀:「就是半開玩笑的,網路到底是什麼?他會講說,是不是大馬路,還是什麼路之類的事情,都會講一些我們沒有辦法回答的,比如這是滑鼠,他會開玩笑說這是滑鼠,我們乾脆去抓山上的老鼠,因為他動,他就會自己動啊,幹嘛用這個手,做什麼滑鼠啊。」

就在懵懵懂懂間,第一期的課程趕在農忙前結束,大夥又要各自回家忙採收,結業的依帆,這天再度來到電腦教室,關心銷售進度,順便複習功課。伊凡度耀:「因為我本身就對注音不是很熟啦,重點是要拼國語的注音,不是很難啦,是知道,可是要很慢很慢。」

幾度停滯的過程中,依帆發出SOS,請旁邊的工作人員來幫忙了好幾次。泰崗部落水蜜桃產銷組江小姐:「這個就是網址,有沒有看到,網址就打,把這個網址打在那邊。」

2位在電腦教室幫忙的工作人員,他們也是部落裡的家庭主婦,因為對之前的電腦課程學得快,就在這個臨時成立的水蜜桃產銷小組打工,同時也確立了部落裡,果農與接單各自專業分工的行銷模式。李小姐:「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們這邊?喔,上網查的。」

山下打來的訂購電話,讓工作人員很興奮,這個還不夠有知名度的網頁,終於開始有人注意了,但是白板上零零星星的訂購數量,即使多了網路行銷的管道,依帆還是很擔心桃子賣不完,最後的命運又是被推落山谷。

一邊網路行銷的同時,依帆也試著為水蜜桃另謀出路。伊凡度耀:「這種做法是最傳統、最古老的。」

最古老,也是最自然的水蜜桃果醋,沒有防腐劑,作法又簡單,可以將過剩的桃子釀成醋,依帆打算產季過後,利用網路,可以繼續增加桃子類的加工品。

這是泰崗部落,第一個用網路行銷水蜜桃的夏天,雖然還有一些不熟悉,但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看到網路上的訂單,依帆把剛採下來的水蜜桃送上車,因為捨不得自己親手種的桃子,有任何一點點碰撞,依帆每天自己開車送桃子下山,當依帆的車蜿蜒在山路時,心裡多了好多期待,今年的水蜜桃,終於不只是只有這條下山的路,還多了一條無形的銷售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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