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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麵糰會呼吸」 幫麵包按摩的人

記者 徐沛緹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09/11/29 22:33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每天下午接近4點,廖進通的麵包櫃上,才會開始漸漸填滿。麵包師傅廖進通:「就只有一次(出爐),只有辦法一次而已,因為它時間拉得很長,5個半小時的話,幾乎是一般麵包的2倍,所以一天只有辦法出爐一次。」

先不算經濟效益,廖進通的小麵包店,藏在社區裡的小巷子,每天人最多的時候,就是放學時間,媽媽帶著孩子來買麵包,其他時間不是廖進通偷懶,而是廖進通對他的麵包,實在太殷勤。廖進通:「早上7點半到10點,剛剛好2個半小時,一定要2個半小時。記者:「2個半小時,都在做這個攪拌?」廖進通:「沒有,就是攪拌好之後放著,放著讓它發酵,要把那個全麥麵包的香味,把它逼出來。」

做麵包的過程,廖進通拒絕任何化學添加物調味,光是攪拌過的麵糰,需要醒麵,這2個半小時的等待,就是他不計時間成本的堅持。

廖進通:「人家外面麵包是怎麼樣,人家外面放奶油,你為什麼放橄欖油,橄欖油不好做,黏黏的,像奶油就滑滑的,很好做,然後時間又拉那麼長,吐司人家就2個半小時就ok了,就出去了,你2個半小時,才開始要做而已。」

一開始,廖進通也不是這樣的做麵包的方式,和其他麵包店沒兩樣,直到8年前,養生風氣還不是很普遍的時候,他吃到了第一個全麥麵包。

廖進通:「朋友拿給我吃,我說這個是什麼東西,他說這個是全麥麵包,然後我就吃一片,這麼難吃,我說這一條多少錢,他說205元,我說,比黃金還要貴,那個時候他就問我說,那你要不要試試看,你也是做本業的,要不要試試看,我說好啊,拿來我試試看,結果自己做的話,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還是很難吃。」

這大概是從前很多人對養生食物的既有印象,就連廖進通身為麵包師傅,自己試吃、試做的結果,都對當時的養生麵包市場,打了一個大問號;麵包師傅的研發精神使然,廖進通還是忍不住做起全麥麵包。

廖進通:「乾乾澀澀的,比較不適合,你可能吃一般麵包習慣的人,你要叫他接觸這種東西,不可能,依我自己做這麼久,吃下去真的很難吃,然後又那麼貴,難吃又貴,一定沒人買,我就開始去改良。」

改良工作的一開始,廖進通的執著,就讓他的小廚房接連損失2名助手。廖進通:「像我自己請了一個師傅,人家做麵包不是就這樣子,然後什麼那些改良劑放一放就好了,為什麼你要那麼麻煩,人家就3個小時就ok,你就5個多小時,你要騙誰啊,那你就覺得無言以對,你解釋給他聽,他也聽不下去。」

少了人手幫忙,研發工作也不順利,廖進通一個人在廚房裡,得一邊做麵包維持生計,一邊鑽研關於全麥麵包不好吃的問題。

廖進通:「老麵,湯種,對不對,然後就是用直接的、快速的,我也試過,都不行,不理它,然後就是一次就把它弄到好,就是不要讓它有再醒麵的時間,不要再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你會覺得麵包呆呆的,吃起來口感呆呆的。」

用「呆」這個字來形容麵包,廖進通其實是有點怨麵糰不夠善解人意,每天反反覆覆,透過他揉麵的雙手,卻還是感覺不出他想要的口感,就是不使用任何化學添加物,卻能夠香Q、鬆軟,甚至還要比一般麵包口感更好。

廖進通:「就是有一次的時候,那時候就是把它攪拌之後,放在那邊,忘了它的存在,其實也是忘了它的存在,然後就是想說這麼久了,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這樣下去做麵包,就試著攪拌看看,原來它還是可以發酵完全,就把他試試看,結果就試找到,我原來要的那個全麥麵包的味道。」

原來麵糰還是會無意間透露答案給廖進通,領悟就在於做麵包的人,夠不夠用心發覺。廖進通:「你壓出去的時候,它有空氣的聲音,你不能硬壓喔,硬壓的話,它的纖維會被你破壞掉。」

廖進通把麵糰當人的發掘,就是麵包和人一樣,會呼吸,有空氣,也需要含氧量,桿麵的時候,仔細聽,就會聽到細微的聲音,在告訴他,要把麵糰裡的空氣趕出來,要是急著桿麵,急著送麵包進烤箱,就不會看到麵糰上,竟然漸漸凸起一個一個小包,而且愈發愈多,廖進通這些小包,比喻成麵包的腫瘤,必須花時間等它慢慢發出來。

廖進通:「它的廢氣,就像我們摩托車排出來的,廢氣你就要把它擠出來,它就會好吃,讓它再有新鮮的空氣進去,就像我們人在呼吸,氧氣不斷地更換的話,它不要的東西把它排出去,新鮮的東西進來,它就會很健康、自然地茁壯長大。」

找出了「麵糰會呼吸」的理論,廖進通就得再花時間處理這些「廢氣」,桿麵棍壓平,一邊整麵,一邊能壓出空氣,麵糰在廖進通手上還得輕輕地揉一揉,無奈和麵糰裡的空氣對抗,即使再揉、再按,一小時後,空氣還是會再度浮現,腫瘤般的小包,又會不客氣地跑了出來。

廖進通:「第一次的時候跟第二次的時候,就是要很溫柔、很小心,不要把它表面那個張力破壞掉,那個時候就是慢慢地把它搓一磋,把它裡面的不要的空氣把它排出來,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一樣,第三次的時候,就是要把裡面的空氣,完全把它擠出來,要讓外面的氧氣很快速地直接灌輸到裡面去。」

每隔一小時,醒麵之後,再搓揉麵糰的功夫,得重複3次,直到確定完全把空氣排出,整個過程費時3小時,好像就在看廖進通幫麵糰按摩一樣,看似輕輕柔柔的力道,卻是在幫麵糰疏通筋骨,引出空氣、促進循環,而麵糰回報廖進通的就是出爐,實現他不用任何化學添劑、最樸實的味道。

廖進通:「完全不加(添加物),一點點都不能有,包括你防腐劑啦、香料色素什麼東西,反正你想得到的化學成分都不可以有,愈天然就愈健康,這個是最基本的要求,那其他你說口感、味道香不香,那又是其次的問題,如果你說好吃、健康2個,我寧願選健康,再選好吃,先做健康的,再想辦法讓它變得好吃。」

記者:「可是你很貪心的,你希望兩者兼顧。」廖進通:「對。」記者:「所以你花了8年的時間?」廖進通:「對對對。」

其實幫麵包按摩的功夫,廖進通共研究了3年,後面那5年,廖進通面對的就是市場的考驗。廖進通:「手伸過去,看到單價那麼貴,它又縮回來,它又放下手,他可能就是買一些,比較便宜的東西,可是我不標價錢的話,可能就是他以為這個應該,跟那個價錢是差不多的,有點半騙半哄的感覺,然後就是試著讓它買回去試試看,如果他回去吃覺得還OK的話,他下次就會來。」

一開始,麵包店的客人,常常反應廖進通的理念雖好,但70、80元的麵包,在小社區裡,真的很難讓一般客人買得下手,廖進通除了常常請大家試吃,也只好用這個方法,把全麥麵包單獨陳列,每個麵包袋上,還貼著使用有機麥粉、冷壓橄欖油等高價位食材,讓消費者看得到真材實料,而這裡面還沒計算進,廖進通每天花2個半小時醒麵,和3個小時幫麵包按摩的功夫。

不過廖進通還是不敢貿然,全部改用高價位的全麥麵粉,店裡現在依然有一半的麵包使用一般麵粉,但出於堅持,每天還是只有一次出爐時間。記者:「那其他正常麵包,總可以快一點了吧?」廖進通:「也是一樣,因為我的時間、作法是完全一樣,一般麵包,我們也不添加膨鬆劑、鬆軟劑那些,我們全部都不加,香料也不加,只是說以白麵粉跟全麥麵粉下去做,這樣子。」

因為小店裡的每一個麵包,都經過廖進通的反覆按摩,不管是高價位的全麥麵包或是一般麵包,即使一天只能出爐一次,不符經濟效益,但對廖進通來說,透過他的雙手,幫麵糰呼吸新鮮空氣,也是幫吃麵包的人找到健康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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