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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金牌空手道隊 重建國姓希望(一)


發佈時間:2005/12/17 23:57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07:06

每個星期一到五,國姓國中活動中心裡學生們聚集練空手道。

學生:「叔叔,阿姨好。」老師:「同學好。」

是練空手道不是體操,暖身之後,軟墊上卻出現仿若「翻滾吧 男孩」的場景。教練:「自己要求自己, 你們盡量手趴下去。」

教練黃泰吉告訴我們,因為空手道的踢腿、劈手,出力猛,卻也要求瞬時收回,沒把筋拉開,就會自己扭到自己。

空手道教練黃泰吉:「來,手放前面,放前面啦,好,數30,手放前面。」學員蔡宗霖:「4、5、6、7、9、10。」

很痛吧,宗霖國三已經練了有三年多了,還是一樣齜牙咧嘴,國一的柏漢一顆顆汗珠像雨點一樣滴在軟墊上。

教練:「可以嗎?不可以點個頭啦,不可以,來,慢一點,你哥哥一直線可以嗎?很痛,很痛喔!自己不會痛,好,就這樣。」

空手道學員陳柏漢:「教練是為我好。」記者:「有沒有暫時先不要練,很痛,先回家休息一下?」空手道學員陳柏漢:「沒有。」記者:「沒有,為甚麼?」空手道學員陳柏漢:「因為休息的話,不會更好。」記者:「就不會更好了?」

也是懂事的孩子,而上起課來像是毫不容情的,教練黃泰吉、廖德蘭夫婦是在6年前,921地震之後,應國姓國中校長邀請為孩子們義務上課。

教練:「妳看以前沒有來學,這一群就是放出去,在外面這樣走來走去…不知道要幹嘛,然後就在圍牆那裡,這樣,以前妳看這樣一群,每年增加,每年增加,嚇死了,像這身材那麼好犯罪,不得了。」

孩子們之所以在外面走,因為大震之後,大人要找工作,要賺錢,要重建家園,自顧不暇,管不了這些其實也飽受驚恐的孩子,不過,來教這些孩子學空手道,是要讓他們打架打得更有架勢嗎?

教練:「拳頭握緊,肩膀放輕鬆,三。」

教練:「剛好空手道進去,開創另一個升學的管道,練空手道的小孩將來又可以讀書又可以得名,得名以後,家裡的重心也比較安穩,精神上給他一些支柱。」

這是個「有路往上走」的希望,像柏漢的哥哥,宗霖的哥哥,就是因為有空手道能夠升上高中體育班,算算總共五十多個大孩子。現在在南投另一個鄉鎮草屯的高中上課。

教練:「這三年級,一年級,三年級。」記者:「教練一個一個都記得?」教練:「記得啦,家裡我都知道,我們教到這個階段,你家庭,還有他的背景都很了解,我們才能有辦法再安排他們下一步要怎麼走。

到這個階段,學員們也已經跨過拉筋痛苦期了, 要面對的是膽量耐力的考驗。

教練:「你的腳巴掌要打下去,一定要摸到,腳掌要打下去,二。,我們要練到剛剛好,因為我們如果把他打受傷的話,我們會扣分,強調逆擊,最後四招,一要確定有得分,確定確定。」

記者:「那像韓毓晨他們頭髮,都是你帶他們去剪?」空手道教練黃泰吉:「他們自己剪的啊。」

一邊盯著學生上課,黃泰吉不時走到我們身邊自豪地問,上了高中的這些國姓鄉孩子是不是氣質沉穩多了呢?他們幾乎都是國手了。

教練:「地震後沒甚麼產業,也沒甚麼民生,就是空手道,我們南投縣拿過一百面全國金牌。」

雖然自傲,兩位教練對學生們更提高標準要求。教練:「她們三角形,她回來的話比較靠近一點,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樣子就會被扣分。」

我們可不敢在這些學生,施展身手時,站在他們掌風腿功可及之處。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利用空檔跟這些大孩子聊一聊,我們的心情卻沒辦法太輕鬆,因為知道他們的經歷怕碰到傷口,像林麗芬地震後失去爸爸,媽媽一度也想不開,她更在練空手道,要參加全國比賽前,突然發現腿上背上長了瘤,現在林麗芬說沒事了,瘤割掉檢查,是良性的,只要定期回診就可以。

而蔡宜茹,九二一那晚 二姐和小妹被壓住,聽著她們求救一整晚,終究來不及,是因為如此很能忍痛。

空手道學員蔡宜茹:「去花蓮全中運的前一天,在練習場地練習,然後就不小心,把腳拇指弄到骨折。」記者:「骨折啊,比賽前一天?」空手道學員蔡宜茹:「對,前一天,然後教練帶我去醫院,到隔天還是一樣,教練說叫我不要比,就是叫我不要比賽,我說不行,我一定要比賽。」記者:「這樣怎麼打?」空手道學員蔡宜茹:「就包著腳啊,那包起來而已,應該沒甚麼大礙吧。」

記者:「比的時候不會痛嗎?」空手道學員蔡宜茹:「比賽的時候就沒感覺啦。」

而曾經因為受傷處理不當差點半身癱瘓的韓毓晨,本來面臨嚴重家暴威脅,練空手道是要保護自己跟媽媽,教練口中,他曾是最讓人擔心的一個,現在的韓毓晨這樣開玩笑。空手道學員韓毓晨:「被欺負是沒有啦,是想用來欺負人啦。」

 

記者:「有沒有做過甚麼事情讓教練很生氣的?」

學員:「太多了,太多吧,好像是我吧,當初受傷癱瘓被教練罵,身為一個運動員沒有顧好自己身體,如果長大出去,自己一個人要怎麼辦,

他要我自己學會照顧自己,雖然是兇,但是心裡蠻甜的。」
 

記者:「如沒有練空手道的話,有沒有想過會變甚麼樣子?」學員:「在外面遊盪,有想過但是不敢去想,後果應該不是很好。」記者:「怎麼說?」學員:「怎麼說,說不定現在是每天的社會新聞的其中一角。」

學員:「同學都做媽媽了。」記者:「真的啊?」學員:「對啊,還生了小孩子,生了2、3個。」 學員:「對啊。」記者:「這樣子,哇!」學員:「可能是,不知道,他們不像市區這樣子,可以講說無知,還是沒有目標吧,就會迷失自己,他們是因為教練進去教,有一個目標,比較不會走歪。」

空手道學員張惠喬:「那時候就進來就練……流好多汗,覺得很舒服,也很好玩這樣子。」

空手道學員林麗芬:「訓練抗壓性。」記者:「抗壓性?」空手道學員林麗芬:「嗯。」

空手道學員丁湘潁:「有啦,他們蠻認真的,這都我的接班人。」

功夫好到讓澳洲國家隊也想網羅的丁湘潁,跟著黃泰吉夫婦倆學習,則足足有12年,曾經父親酗酒,家境困窘,現在她上了大學,還是常常台中、南投,兩地奔波來當助教,因為知道教練想把孩子從困境拉出來的心意,她自己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記者:「被妳踢裂的?」空手道學員丁湘潁:「不是我啦。」記者:「怎樣,那時候是怎麼樣?」空手道學員丁湘潁:「這是大家累積下來,對,只是湊巧我踢到,它這樣裂掉。」記者:「那時候甚麼事情?」空手道學員丁湘潁:「沒有啊,大家都會這樣子練迴旋踢,這樣子練啊,這是大家『努力』來的。」
 

道場外,聽到丁湘潁叫黃泰吉、廖德蘭「爸比」「媽咪」。

空手道學員丁湘潁:「那麼久了,其實反而覺得教練他比我爸媽付出的還要更多,把我當作他自己的女兒這樣,所以覺得這樣叫起來比較貼切,雖然練習上面,不會「爸比」這樣 「吐掉」,練習就是教練,私底下他跟我們大家都是朋友,如果以後我找到我自己的學生,他如果在國際賽得名,『你教練是誰』,『教練是丁湘潁』,那種榮耀是能感受到,教練對我們那種感受。」

記者:「他們幾個學『形』的算是你一半的學生嘛?」教練:「對啊,我的弟子7、8個吧。」記者:「所以逼他們也逼得很緊?」教練:「希望這樣逼他們不要讓他們以後擾亂台灣。」

真的逼得緊,將近三個小時空手道課程後,一個小時吃晚飯,接著重量訓練,也是每天都要的。

記者:「我問你,你假如沒來練專長課,是甚麼原因才不會來上這個課?」
 

學員:「頭痛!可能幫爸爸工作,沒有啦,平常,我是說平常專長課沒有來上的原因,生病還是幹嘛,可能那天剛好踢到腳受傷。」

顯然因為很少缺席,他們沒怎麼去設想那種情況,因為教練的要求沒人打折扣,像這乍看平平無奇的藍皮球,其實一顆5、6公斤重,不只用來練臂力,甚至可以練腹肌。

教練:「可以嗎?先熱身一下。」記者:「不會痛嗎?」教練:「會不會痛?」

教練:「因為我們沒有帶護具,這裡腎臟要保護,這裡要練,不要打這裡,把它練起來。」記者:「練這一塊?」教練:「對那一塊是,打到沒有犯規的,你要練得很強,要練,普通人打下去會吐出來。」

教練:「你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會表現給你看,你沒有給他機會,他怎麼會表現給你。」

不過,對這些懂事的大孩子,教練還是有不放心的,聽聽下課的訓話就知道。

教練:「最好都帶外套來,練了一個月,終於感冒了,白花力氣,練習那麼久白費工,還有最近的病毒,嘴巴破,回去要小心,多喝開水,知道嗎?是不是有人抽筋,對,家裡種香蕉的舉手,有空可以提供香蕉,給那些抽筋的人吃。」

殷殷叮囑,黃泰吉夫婦對孩子真的是全方位照顧,像剛剛提到的林麗芬、韓毓晨,當初都是教練夫妻倆幫忙出醫藥費,帶去看醫生,而這些空手道隊員在這時候已經沒車可以搭回家,又是黃泰吉夫婦自掏腰包,租了三間透天厝當宿舍,不過,也就因為不斷有開銷,收入卻很少,這支金牌隊伍面對的錢的問題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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