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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不服輸廚師心料理

記者 吳安琪 / 攝影 曾福強 報導
發佈時間:2012/12/09 22:13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店家:「欸,菜來了。」

跟其他餐廳不太一樣,王毅鴻不一定天天上菜市場,今天的蔬菜由竹東小農友鮮採直送,前一陣子王毅鴻才去田裡參觀,自拍了一段,他要我們也試試,直接剝一口小白菜生吃。

記者:「它很香欸。」廚師王毅鴻:「對,它有甜,它有真正白菜的味道,這就是他們(農友)要表達的東西,這就是食物要叫我它要怎麼做,其實它是我的老師。」

既然「老師」們來了,王毅鴻開始寫「功課」。

王毅鴻:「其實想菜單是我最頭痛,但是也是最能腦力激盪,也就是最能讓我們跟客人親近,因為其實一個不管再好吃的東西,吃久還是會膩,你要如何讓客人覺得好吃、值得,又可以讓他頻繁的來。」

這是一家無菜單餐廳,王毅鴻每天依據食材狀況以及客人喜好,為不同客人開不同菜單。王毅鴻VS.客人:「啊,都不要冷菜是不是,他不要沙拉,今天不要沙拉,好,要等我,有吃牛、有吃牛,好,然後他牙齒不好,要軟一點、要軟的東西,好。」

客人的限制不少,晚一點還有位熟客,王毅鴻得幫他設想,過去幾張點菜單他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琢磨。王毅鴻:「山藥蒸蛋,加加,加加是那個,我們是加松露加鵝肝,所以加加,就不寫那麼多了。」

忙的時候,用符號代替筆畫繁複的字不稀奇,王毅鴻筆記本裡,還把雞湯寫成G湯,只是對他來說,這不只是趕時間的替代方案。王毅鴻:「你覺得這是什麼?」記者:「1片?」王毅鴻:「不是,加減乘除的減,減片。」記者:「減片?」王毅鴻:「對啊,減片要泡,要清廚房啊。」

原來是鹼片,鹼這個字,對王毅鴻是有些難了,當年他連國中畢業都有些勉強。王毅鴻:「像15歲以前,我是完全不怎麼會寫字,ㄅㄆㄇㄈ那些都不會,後來為了要用電腦,開始就念ㄅㄆㄇㄈㄉ,就像譬如我要ㄋ一ˇ你,就是ㄅㄆㄇㄈㄉㄊㄋ一ˇ,從一聲打到三聲。」

那是背鍵盤位置,不是看字形,原來王毅鴻從小就有閱讀障礙,不過當年沒這麼個醫學名詞,他一直被當成不會念書的問題小孩。王毅鴻:「很沒有自信。」記者:「會不會很痛苦啊?」王毅鴻:「會,那時候我很會運動,也很會打架,就靠著那些升學。」

不過升學也只到高一,王毅鴻真的無法再在學校待下去,試試去餐廳端盤子,倒讓他發現做菜很有趣。王毅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說,我很清楚的,那一刻跟我爸爸說,你幫我跟大哥講,說我要做餐飲,我找到了,我知道我要什麼。」

王毅鴻說那時候運氣也好,碰到好師父,讓他知道原來自己是有學習能力的,因為這個學習是用五感用心去感受,不看白紙黑字。王毅鴻:「就是,你眼睛要看它的稠度、看泡沫,還有火候,耳朵要聽,它的啵啵啵。」

王毅鴻正在煮燉飯,要隨時加高湯持續攪拌,讓米粒外層蓬鬆糊化,得要很足的功夫。王毅鴻:「這樣我就感覺它很重了,而且你看我在翻的時候,它是黏住的,它就好了,這東西就是,食物它會講話,欸,我好了,呵呵。」

真的會講的話,這道燉飯應該帶有點台灣口音,因為米是台灣米,點綴著一條條是竹東酸菜,最後還要撒上油條。王毅鴻:「外國人也有吃到這個,他很訝異,他說要給我一個讚,而且是2、3組的外國人。」

確實滿讓人意外,這樣的台義混血原來滿好吃,王毅鴻說 ,也還是食材告訴他,它們可以這樣搭。王毅鴻:「食材就是,我覺得讓我感動的地方在這邊,就是它幫了我很多,它也讓我知道,料理的無限可能。」

王毅鴻還有個滿有趣的說法,如果不讓食材盡量發揮特性,可就枉費它們來世界這一趟了,王毅鴻其實是個純真的人,所以也會做出一些味道很純真的料理,很少看店家這麼大膽,就這麼一鍋素素淨淨蔬菜火鍋端上桌。

王毅鴻:「食材要表達的東西就是,到嘴巴裡面那種感覺,蔬菜就是要表現最簡單,蔬菜太多的烹調是不對的,我覺得會浪費農民的那個心。」

所以這道另類火鍋,蔬菜爽脆、湯汁清甜,因為有農民的用心,而王毅鴻細緻的蔬菜處理方式以及調味,更默默為這鍋湯堆出豐富層次。

王毅鴻:「料理讓我被很多人認同,料理讓我有自信,料理讓我有未來,料理讓我可以照顧人,料理能讓我推廣,我推廣農民的心,推廣說就是,我們廚師這些年輕人雖然不有名,我們想要表達的東西。」

台灣的好東西也真的不少,不只好蔬菜,還有好肉好魚。王毅鴻:「這都釣、剛釣回來的。」記者:「海釣哦?」王毅鴻:「對,早上都還在海裡面。」

王毅鴻的烤魚也是一絕,鮮魚魚身直劃一刀,淋上油,這是參考了法式料理的油封手法,火候還是要注意調整一下的,很快,噴香烤紅喉出爐,脆與鮮嫩多汁並存,常讓人邊吃邊嘖嘖稱奇,王毅鴻用烤箱可不只一套方法,方方一塊五花豬肉,又是來自好牧場的好料,不必先做任何處理,烘烤與沾醬交互進行,最後略略煙燻一下,王毅鴻自豪說,這豬肉的粉嫩也曾讓很多客人驚訝。

王毅鴻:「有客人不吃豬肉,但是我就是有時候好玩就挑戰,我上一個給你吃吃看,很多都挑戰過,因為人家不喜歡豬肉的腥味,這個豬肉它是可以經過這種種考驗的。」

當廚師已經15年的王毅鴻其實還年輕,有時不免調皮,還有一道「玩」更厲害的,就是在生菜沙拉加皮蛋、加油條。王毅鴻:「皮蛋瘦肉粥是不是要加油,那要不要加蝦仁,生菜裡面要不要加這些,要,就有它多方面的一些水分、口感,所以就是把它當成一鍋粥在做沙拉。」

原來看起來跳TONE的一道菜,王毅鴻自有他的脈絡,而皮蛋另外和醬油條炙燒加鱈魚肝等等細功夫,讓這道生菜沙拉又是個客人初看訝異,嚐過卻連連稱好的菜餚。客人王先生:「我本身是紅酒的進口商,對食物有很大的要求,但是這邊的話不但食物好,而且環境很完美,符合我的期待。」

客人方先生:「這滿好的,都是當地的食材,而且吃起來都非常美味,我們都覺得,我們有支持台灣的感覺。」

客人的支持、肯定,王毅鴻也是衷心感激的,廚房裡,他早已不是那個不會念書、挫敗打架的孩子。王毅鴻:「那是一個可能,死都要死在廚房裡的精神,他(師父)給我的觀念就是說,我們今天為廚房付出,我們因為什麼而得到什麼,在廚房裡面你因為廚房而生,因為廚房而結束,我們講死字太那個,就是結束跟開始都在這邊。」

這話說得有些凝重,或許因為王毅鴻最近真的碰到一個大關卡,這餐廳有幾位股東因為不景氣,要把錢抽回去,王毅鴻正想辦法自己補起缺口,一些農友也特地把家裡的寶貝拿來跟他分享,這2甕裡,梅干菜真有梅子香,蘿蔔乾則陳得滋味渾厚。

王毅鴻:「人家願意供應我們這些,就像是你要去打仗,你也要很多武器啊,我現在供應我武器的人,一直在供應我,就看我怎麼去打這場仗。」

只是打仗,有贏也會有輸吧。王毅鴻:「其實我真的很害怕,你這樣子問我,我更害怕,因為你們也看很多了,但是我覺得這是我的過程,我勢必要去經歷,如果我不經歷、我害怕,那我哪知道這次的坡(起伏)有多大。」

王毅鴻雖然年輕,他很明白人生順逆不是看表面,閱讀障礙早就給過他很好一課。王毅鴻:「如果沒有這個障礙,可能我不會那麼努力,搞不好這樣子,我都會去這樣想,就是說老天給我這個障礙,但是我突破這個障礙以後,老天會給我更多。」

因為本心、初衷一直都在,自然不怕迷失,不會有白走的路,就像王毅鴻的一道道料理,雖然有時出人意料,他一直追求給人感受的也就單純2個字,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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