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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有句很流行的話:當彼此沈默不語的時候,其實頭上正有天使飛過。
這句話的原意為何,不知道,只是當時流行的原因,是為了化解沉默時的「尷尬」。
我就讀的科系是個由一百多人所組成的大家庭,成員來自全台灣各地的高中,許多人第一次離鄉背井,來到台北這個陌生的大城市開始新的生活。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寂寞自然是第一個衷心的朋友了。
當然學長姊也是這樣走過來的,貼心的他們為了提早讓我們交到新朋友,系上就有很多傳統的聚餐名目:聯合迎新、家族迎新、系隊迎新等等等,很多讓大家坐下來交流的機會。
頭幾次聚餐,常常坐了一桌子的人,不過大夥兒聊著聊著,一時找不到話題繼續,這時候尷尬就悄悄的發芽了。本來細小的芽不難對付的,但是尷尬是吃焦慮長大的,一旦大家都對片刻的沉默感到焦慮,尷尬的枝芽就越長越茁壯了。
有次為了緩解這樣的尷尬時刻,就有個聰慧的女同學跟大家分享了這句話,請大家不用擔心,不是大家沒話聊,而時我們的頭上正有天使飛過,所以地上才會突然的一片靜默。從此這句話便開始流傳在同學之間,屢屢被拿來化解無聲的窘境。
每當這個時候,我便想起故鄉的摯友西西。住在斜對門的我們,是「青梅竹馬」的摯交。
幼稚園的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卻總是在默默的觀察著對方,她跟媽媽說:「好想認識對面那個女生噢,她都拿呼啦圈當跳繩玩耶,一定是個很酷的人!」
我也在想著什麼時候會認識對面那個眼睛大大、總是梳著兩條整齊麻花的小女孩呢?就像小王子的狐狸告訴他的那樣,在我們變成真正的朋友之前,你必須先aprivosez moi(馴服我)。先從我所在小麥田邊,靜靜的佇立,一天靠近一點點,給我們完整的時間,慢慢的建立對彼此的信任和好奇…
我們漸漸的熟悉起來,後來就讀同一所小學,每天攜手上學、連袂放學,變成了最好的朋友。放學時我們常一起道家附近的河堤玩耍,掉單槓、其腳踏車,或是靜靜的走在河堤上。聊同學、聊課業、聊芭比娃娃,有時聊個沒完,東看看西想想,有時各自靜默,卻沉浸在同一片夕陽西下的美景裡。長大後,我才發現,原來這樣無聲卻悠然的時刻,是如此的珍貴阿。
無聲的陪伴,比喧囂的熱鬧多了幾分晶瑩替透的清澈,不需要天使飛過,彼此就在對方身旁默默的守候。這樣的陪伴,不是隨便能給的,而是兩人的情誼,經過漫長時間的淬鍊之後,才能逐漸生出的一種深邃默契。沒錯,無聲的陪伴其實是一種默契,即使彼此不發一語,卻仍然能夠自適的相視而笑。
雖然剛進大學的同學們,都想趕快把新朋友馴服,拓展新的交友圈,不過這種無聲的默契要是這麼容易,就失去了她珍貴的意義。明明知道不要個好幾年便釀不出的陳年美酒,何苦要心急地一日看三回呢?
就放著,讓她陳吧。該成的總會成的,別的,強求也是徒勞無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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