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妳/你與他們相遇,在生命流轉之間。
(作者/蕭旭岑)
從高中開始,同學、同好間,或者社會約定成俗也是這樣說吧,都以「B面第五首」,稱呼那些在流行音樂不是做為主打、甚至被認為是「填塞時間、把整張專輯撐完」的歌曲。
但是隨著時間沉澱,有時,「B面第五首」,會整個沉澱印記在腦海裡,甚至原本的主打歌都忘光光了,「B面第五首」的旋律還不斷地在腦中湧現。若是如此,那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專屬妳/你的時代歌曲,珍貴性不言可喻。
跟人生很像吧!人生就是如此,許多原本不在意、不注意、不以為意的人事物,竟然到最後變成最重要、最珍貴、最無法割捨的。以流行歌曲來比喻,每個人心中的「B面第五首」,何嘗不是如此?或許沒有主打曲的絢麗迷人,但卻有耐得住時間腐蝕的抒情雋永。
這讓我想起最近讀的一本佳作,久石讓的「感動,如此創造:日本電影配樂大師久石讓的音樂夢」,他提到一個近年在歐美藝學界討論甚多的英文單字:serendipity。
Serendipity翻成「偶然力」,這個字源自「Serendip」,是「錫蘭」(今斯里蘭卡)的古國名。Horace Walpole在 1754 年和朋友書信往來時,提到他一年前看到了一幅畫很棒,一年多後,竟在錫蘭的小攤子恰巧買到一個和這幅畫非常搭配的畫框,於是他用這個字去形容那樣的感覺。如今這個字被廣泛的科學家使用,形容不經意的發現,或者「意外發現美好的事物」、「毫無預期的幸運感突然降臨」。
久石讓說,他非常重視「偶然的相遇」,對他來說,這是創作極為重要的一部分,仰賴直覺串起靈感,得以與外界幸運美好事物相遇,創造出更美好的作品來。我想,如此,偶然其實也是一種必然,偶然的相遇,其實是必然的美好邂逅。
因此有人也將Serendipity翻成「奇緣」,前幾年好萊塢有一部電影就叫Serendipity,翻成「美國情緣」,談的也是這種偶然相遇,電影文案寫道:「命運捉弄一連串的偶然、巧合、相聚、分離,稱之為Serendipity」。
從這個角度來說,那些我人生相遇的「B面第五首」,其實也是一種Serendipity。有很多很多歌,初聽貌不驚人,但經過人生悲歡離合、 貪嗔癡淬鍊後,最後留下來的往往都是這些所謂「B面第五首」的歌。最初不見得最美,留得最久的,往往才是最美。
我的「B面第五首」不算多,這些歌的共通處,都是有著雋永之美,讓人在人生轉折處,不斷吟詠歌頌…
羅紘武《出航》
陳昇《子夜二時,妳做什麼》、《宿命》
陳綺貞《不應該》、《小塵埃》、《孤島》、《情歌》
張雨生《無題》
周華健《擺渡人的歌》
凡人二重唱《面具與化粧》
說到羅紘武,誰忘得了紅螞蟻時期的《愛情釀的酒》呢?綽號「小孩」的他,有著高亢清亮的嗓音,當初發行迄今唯一專輯《堅固柔情》,是許多樂迷心中的殿堂聖品。後來這張專輯絕版甚久,我在剛開始聽黑膠的時候,CD找不到,反而在「小宋的店」以100元買到LP(黑膠唱片),還記得當時欣喜不已的心情…那段時間,反覆聆聽這張唱片,當然裡頭的歌都很好,只是《出航》這首曲子,不知為何最是打動我的心。聽著小孩唱著:
收拾起一切讓我停留不走的話
離開這停泊已久的避風港
風雨也擋不住的是流失的時光
又怎能讓它阻擋我的去向
詞曲俱佳,作曲者黎旭瀛近日還在報上見到,跟他太太去耕耘有機農產了。至於羅紘武,則消失退隱歌壇許久,要再見到他,恐怕要等「紅螞蟻」再次聚首時候了吧。
說到陳昇的「B面第五首」,我大學的哥兒們,雷克斯與蔡帥哥,幾乎都毫無異議會選「子夜二時,妳做什麼」,那是一首非常溫柔非常溫柔的情歌。然而,我與雷克斯更喜愛這首歌前一首「宿命」,這首歌詞是陳昇生涯的神來之筆,「而生活就像無數的弧線 交錯在人們無意之間」,20年後重聽,仍是感動不已。
至於綺貞,她的詞曲向來都是精品,因此可說,幾乎每首歌都是所謂的「B面第五首」。但是常在我心、雋永動人的,莫如《不應該》、《小塵埃》、《孤島》、《情歌》了,綺貞的詞非常晶瑩剔透、敏銳纖細,有著需要輕輕呵護的美感,非常喜歡她在《孤島》中,唱到「即使是無聲的停頓」時,自然而然地停下了兩秒,那種音樂/時間的美,只有聽過方能體會。還有,多少次,會在心中響起《情歌》中的這段:
就像純咖啡中
濃得化不開的憂鬱
就像電影散場的時候
剎那間 走失的人群
陳綺貞的歌聲陪我度過了上個10年,希望下個10年,依舊如此。
張雨生的《無題》,是大學同學阿福介紹給我的,那是首描寫政大的歌,是張雨生同學陳陸輝作詞,很有感情、很有記憶的一首歌。時隔20年再聽,會覺得這不是只有政大人才會有共鳴的歌,而是一首對青春、大學生活、少年維特煩惱省思的歌,那種屬於青春歲月才會有的心情,一去不復返,但依稀可以在張雨生的歌聲中,找到一些些的軌跡與遺憾…
其實,聽過千百首歌,「B面第五首」還真不少,或許會越想越多也不一定,到時候這篇可以不斷地補充補遺吧。親愛的朋友,妳/你的人生「B面第五首」,有那些呢?答案固然在每個人心中,但我多希望,也能傳到其他人耳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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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面第五首 , 久石讓 , serendipity , 雋永 , 蕭旭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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