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貓僕人)
因家庭因素的關係,身為第二個父親的阿公和我的感情,可以說是親密的異常衝突。經歷過日據時代教育隸屬一年級生的阿公,嚴肅、固執、控制欲強、典型大男人主義。從我這個七年級生的叛逆青春期開始我們就經常對嗆,互不退讓。
直到向來連醫生都稱讚強壯無比的阿公,被病魔纏身進出醫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臉上原有的自信笑容逐漸被恐懼不安取代。
三十而立的我才緩慢的意識到「阿公真的老了」。
經過在急診室一整夜的漫長等待,我終於坐在病房裡摺疊成椅子的看護床上稍微歇息,看著床上戴著鼻導管的阿公沈沈睡著,沒多久提著大包小包拖著小行李箱的看護阿姨終於到來,簡單地打過招呼,她迅速地安置好行李後,走到阿公床前看著上頭牌子所寫的英文病名跟注意事項,她看到年齡八十九,驚嘆了一下露出厲害佩服的神情,我就順道提起阿公的哥哥已經九十四了,還可以騎著腳踏車載著曾孫去菜市場,更為勇健!阿姨露出更驚訝的神情說那你們家就是有長壽基因。
聽到阿姨這樣說我的心裡感到很安心,那阿公一定可以繼續長壽下去,只是他現在病了,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
我揹起背包準備離開,阿姨說很累了吧!快回去休息!我說:對啊,在急診室就只能坐著等待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的病床,躺在床上的不舒服,一旁陪伴的人也很難熬,阿姨說這家醫院等一夜算還好,之前她婆婆在更大家知名醫院的急診室裡,等病床三天三夜是家常便飯,有一次婆婆又因為身體不適到了急診室,他們焦急的詢問醫生狀況,在病人和家屬面前解釋過病情後,不知道醫生是想安慰家屬還是怎樣,看了手上的病歷後平靜的說出:七十五歲,可以了啦。
他們當下聽到全部傻眼,阿姨生氣地告訴醫生,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人家還想多活久一點啊!醫生當下安靜沒有說話。後來婆婆還算健康地活到了八十二歲。阿姨說遇到這種對於生死已經麻痺沒有同理心的醫生,才是更加難熬。看著電梯裡擠滿了拄著枴杖和坐著輪椅白髮蒼蒼的阿公阿嬤們,心裡充滿疑惑想著未來即將邁向高齡化的台灣社會,長命百歲難道會變成一種不應該?我私心地期望著阿公能夠永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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