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fon)
看著電視新聞畫面,那些醫院裡的父母跟孩子們,在這場粉塵爆炸事件裡,許多人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
去年這個時候,我正在廈門採訪火燒車滿一週年,同樣是公共意外,同樣是人為因素造成嚴重的死傷,2013年6月,廈門發生一起BRT火燒車意外,當時這場意外,共造成48人死亡、33人受傷的悲劇。
2014年7月,這場意外剛滿一週年,我跟隨著志工的腳步,踏上廈門一共採訪了六名的傷患,其中最為嚴重的是燒傷面積達90%,住在加護病房裡三百多天的個案,當時他跟女友剛大學畢業,從漳浦縣小鎮古雷去廈門遊玩,沒想到就遭遇到這場災難,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因為人為縱火,男朋友燒成重傷,一年多來沒出過加護病房,女朋友則傷勢較輕,在醫院待兩百多天後回到家鄉休養,持續復建。通常成為採訪對象的都是「成功案例」,願意將自己的經驗分享出來,鼓勵其他人。
我們分別在加護病房跟小鎮採訪著他們,並錄一段男朋友想對女朋友說的話,由志工帶去給女孩看,在鏡頭前他們是樂觀開朗、積極面對人生,但在採訪結束時,我看到女孩悄悄掉下眼淚,他們原本是男俊女美的班對,有著大好人生,我看了他們出事前的照片,對比他們現在的模樣,眼淚也忍不住地不停往下掉,唉~才20來歲!我真的覺得他們好勇敢!好辛苦!而命運對他們好殘忍。
另一名印象深刻的傷者,全身幾乎是二級以上的灼傷,身為爸爸的他,有一個六歲的可愛女兒和甜美妻子,原本也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但這場意外,讓他的顏面嚴重損傷,兩隻耳朵都燒融化了,臉無完膚,他的嘴巴必須時時咬著軟木塞,因為嘴角的皮膚會不斷增長,為避免嘴角黏住,他必須不停咬著軟木塞,我初訪他們家時,雖然志工已經提醒過,還是對他嚴重燒傷的臉孔感到震驚。
他們家裡大多時間是把窗簾放下著,因為肌膚無法曬太陽,這位父親無法工作,大多時間都待在陰暗的屋子裡,父親在女兒、妻子面前是堅強的,面對鏡頭鼓勵著跟他共同遭遇的傷友要堅強、要勇敢,但志工私下對我們說,其實他復健之路很辛苦,雖然有志工陪著他,時時鼓勵他,但這爸爸曾經透露出,等拿到理賠金後,有想要自殘的念頭,一年來他是靠女兒支撐著活著的信念。
他們是所謂的成功案例,我看到他們經過一年復健後的樣子,但鏡頭下的真實都如此的難受悲傷,我實在不敢想,其他人該有多大的信念才能鼓勵自己活下去?面臨龐大的醫藥費、人際關係、無法工作就業、還有那伴隨復健的劇烈疼痛跟疤痕,真的是有如天要塌下來的壓力。
長期陪伴他們的志工對我們說,其實心靈上的治療,比身體上的治療還需付諸行動,燒傷患者因為長期在醫院或家中復健,很容易把自己封閉起來,志工以實際的行動去關懷傷者,長期傾聽、陪伴、協助傷者間成立聯絡管道、舉辦活動邀請傷者走出戶外,甚至教他們一技之長。
這些志工像是活菩薩般引導傷者走出哀傷幽谷,而獲知其中一名志工即使罹患癌症,還持續著陪伴這群被火紋身的傷患,當下真是感動萬分。她說:「真的是自己得到的收獲,會比你付出的還要更多,從他們身上也可以看到一種力量,這是一種見苦知福。」除了志工之外,這些傷者的最大支撐力量,大多是來自家人,堅強的家人總是最強大的後盾,但家人如何長期走下去?背後需要這個社會更多的溫暖支撐著!
台灣這次的粉塵事件,一時之間湧入大量的捐款、證明台灣人是很有愛心。但除了捐款 我們還可以做什麼?許多人認為,傷者的未來令人堪憂,康復之路極其艱難。但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幫一把。持續捐款、持續關心,路上遭遇時,以平常心對待傷者,不投以異樣眼光、監督相關單位、督促執法單位。
看著別人正經歷著莫大傷痛而感同身受,並為傷者加油打氣之際,也告訴自己,屏除酸語,我們需要更多的正面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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