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說他也很想試試任期不受限的中國特色制度。這當然是川普愛說笑,而且很多人會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但是民主世界奉為圭臬的一些價值,卻正因為民主大國選出了像川普這樣的領導人,以及眾多民主國家治理失能、失序,加上俄羅斯、中國這樣經濟不斷迅速超車,民主與人權卻遭管控壓縮國家的對照,以致人們對民主近乎宗教般的信仰逐漸動搖,就算還不至於真的主張要用集權取代民主,也比過去更能夠容忍,甚或願意接受非民主體制與統治手段在他國、他人身上的實驗,美其名是不干涉、尊重或多元。
有人擔憂民主政治正在大退潮,但倒也不必過度憂慮,已經長期享受思想言論自由、民主法治與政黨輪替的成熟民主國家,即使面對民粹、反民主勢力的反撲,通常也有能力克服,短期陣痛後仍會回到正軌。
比較可憐的是原本有機會朝民主邁進的國家,由於人民還來不及體驗民主解放對他們實際生活上的美好,卻因為集權但有效能的領導者所帶來的實際經濟利益與虛榮的國族地位,而願意放緩追求民主的步伐。
最尷尬的則是民主新興國家。這種國家有一部份人已經充分享受民主的好處,但也有另一部份人則因為階級、經濟、教育甚或只是運氣因素,對民主的認識與體驗,只限於得到投票選舉的權利,除此之外,他們一無所得,覺得政府效能低落,個人生活甚至比以前更不穩定和缺乏安全感、尊嚴,民主頂多只是他們餐桌上的雞肋,往往還淪為政客的謊言。於是,有的人開始懷舊,也會願意以民主去交易效率與安全,和另一部份的民主至上派人士產生矛盾及摩擦,拉扯過程中,社會對立加劇,衝突風險大增。
台灣已經民主化30年,正處在這樣的尷尬期。在理智上,多數人都知道比起集權專制,民主的優越性無庸置疑,至少大家可以透過定期選舉合法且和平地更換執政黨與領導人,確保情況不會完全失控。但如果經過多次、多年輪替,選出的領導人都或壞或笨或能力貧乏,哪個政黨上台都只是分贓肉桶裡的權力,人民生活卻未見改善,國家前景依舊昏暗無光,就算大家知道民主是個應當珍惜的選擇權,也的確是人類目前所能想出的「最不壞的制度」,但民主就不再是個可以令人堅定不移的信仰,為了中短短期利益,有些等不到或不想等長期利益的人,就會想賭一把,願意和魔鬼打交道。
面對中國大陸,民主是台灣最重要也最值得驕傲的武器,可是如果民主體制沒有結出實際的果實,就會只是一道心理防線,長期也許終將獲得勝利,中短期卻未必足夠堅實。而真理如果只能靠長期來證明其為真理,這個真理即使不是謊話或大話,實踐這個真理的代價,也一定很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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