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科向來是充滿生命力的地方,而這個診間,充滿生命活力的不只是小小病人,還有這位頭髮已經花白的陳憲博醫師,36年前他和國外宣教士,一手建立嘉義基督教醫院小兒科體系,寫下不少的醫療紀碌,也當過嘉基的院長,但他最難忘情的還是這些小病人。
醫師陳憲博:「很癢是不是?」病人:「這裡啦,那裡啦。」陳憲博:「這裡跟這裡,我看一下,衣服拉開好不好,有好一點,那麼紅了。」
像個慈祥的爺爺,哄著小朋友,這是持續不斷的現在進行式,而很多他哄過的小朋友,早已變成大朋友老朋友了,今天的陳醫師可忙了,因為有很多老朋友要來拜訪他,門口醒目的兩盆花,早已透露大家的來意,陳醫師榮獲今年的醫療奉獻獎,這分榮耀來自一個個動人的生命故事。
陳憲博:「那時侯很好玩,因為我們大人和小孩加護病房在一起,早產兒很小都是比較嚴重的,很多人來看大人內科,家屬來看,結果不是來看他們家屬,都是圍著保溫箱,啊,這個小孩怎麼這麼小,啊,怎麼這樣呼吸,氧氣什麼,他們來了都忘記去看他們家屬,圍著看保溫箱。」
陳醫師帶著26年前的病人家屬,找尋記憶痕跡,當時嘉基規模很小,現在他們站的地方,是當年的加護病房,為了省空間,大人小孩新生兒全都擠在一塊,26年了,陳醫師的記憶力還是很好。陳憲博:「江嘉基的保溫箱,我記得在這個地方,還有旁邊走廊,也放兩個保溫箱在這裡,記得這麼清楚,每天24小時泡在這裡,所以印象深刻。」
陳醫師說的是這對夫妻的寶貝,當年江小弟弟出生才7天,就發生酸中毒還有一堆併發症,江先生江太太慌張心碎,好不容易在這找到一線希望。江先生江太太:「省立醫院都放棄了,其他2家私人最有名小兒科也不收,送到這裡來,他收了,那時侯真的很感動,那時侯不是個醫生,是院長好幾個醫生會診,比較起來差距太大了。」
但危機沒有解除,當時當院長陳醫生收了病人,但加護病房還是開出病危通知。江先生:「我31歲才生小孩子,我祖父跟我說,小孩有命就有命,沒命也不必勉強,小孩在這種情形下,完全沒有一絲希望,後來送到這裡來的時侯,我就下定決心說,假設這個小孩子救得過來,我就要取這(醫院)的名字。」
後來孩子就叫做江嘉基,這段故事還上了民國71年的醫院院訊,江爸爸一直珍藏到現在。江先生:「這個一定要保存啊,他是怎麼來的,我就跟他說你的命就是基督教醫院救來的,拿這張給他看,永遠留著。」
這是一分永遠感恩的心,當年被放棄的孩子重生後,健康學業都一帆風順,現在已經26歲了。無數生命的奇蹟,源自於陳醫師的堅持和看見需要,當年他放棄到其他大規模醫院上班的機會,決定留在故鄉嘉義,一開始他本來是內科醫師,但看到嘉南地區小兒科資源的貧乏,很多早產兒新生兒錯失活命機會,因此他選擇和外國宣教士,在嘉基建立小兒科體系,甚至把嘉基打造成,重症小兒科後送的專屬醫院,別的醫院認為沒救的拒收的,到了陳醫生這,他反而會求家屬讓孩子留下來。
陳憲博:「雖然很危急,別人放棄說你沒救了,你可以帶回去,這樣就失去一個機會,我常勸病人說,留下來,我們盡力,不管怎樣,盡力去救,人努力做,生命結果交給上帝。」
看重每一個生命,一次次不放棄的搶救,成就了一個個美好的家庭,今天很多老朋友專程請假,帶著小孩,甚至是一家三代從各地趕來,就為了向陳醫生說聲恭喜,2、30年前的恩情,點滴在心頭。
江太太:「我們母子常常都講說,有天他娶老婆那天,一定要請陳先生坐大位子,而不是他的爸爸做大位子,也不是爺爺,因為爺爺差不多把他的命害得沒有了。」
媽媽身邊的嘉偉現在正在當兵,今天是特別請假出來的,當年他出生沒幾天,就得了嚴重肺炎,但爺爺奶奶只迷信偏方,硬是堅持把小孫子留在家裡,還和媳婦起了好幾次的大衝突,最後情況危急,嘉偉送院時,幾乎已經奄奄一息。
江太太:「那個急診室一看就叫我們抱回來,說沒救了,沒用了,我們只有哭嘛,再來拜託陳醫生,陳醫生才幫我們忙,也是因為他的醫德、愛心,他才有辦法坐在這,我才有這個兒子。」
都過了20幾年,大家回想起來,心情依舊很激動,因為那是太深的生命記憶,而這位爸爸的孩子,也曾經是陳醫師的病人,時間長達7年之久。陳憲博:「我還記得那時侯去台北開醫學會回來,坐你車,你說為了孩子車都開不下去了,他開國光號。」
陳醫生常把病人和家屬同朋友,幾十年的老檔案他依舊記得清清楚楚,當年還在念國小的李小弟弟,看起來像個小胖子,事實上這是病理上的水腫,小小年紀他得了腎臟病。陳憲博:「這就是腎臟有問題,如果沒弄好,變尿毒要洗腎,那時陳醫師跟我說,頭髮都掉光光,甚至說以後會影響他的生育。」
當時陳醫師的警告,讓他嚇壞了,甚至常常半夜驚醒,不過經過7年的耐心醫治,李爸爸很驕傲的,介紹這張照片。李先生:「但現在我兒子,這是我兒子,這是他的小孩,這是他的小孩,他們夫妻。」
苦盡甘來,現在已經是阿公了,而這一家子三代同堂,特別從台中趕來,抱著孩子的這位年輕爸爸,很難想像,剛出生時他只有1.2公斤,當時這是個挺嚇人的數據。陳憲博:「20年前不像現在,1.2公斤照顧起來不容易,1.2公斤,很小很小。」
當年如果生下早產兒,很多人都選擇放棄,因為醫療資源不多而且非常昂貴,不過,陳醫生不願放棄生命任何一個機會,他堅持在嘉基建立早產兒照護體系,同時給病患打很大的折扣,他總說因為經濟因素失去機會,實在太可惜了。陳憲博:「那時侯,彰基很多早產兒,花費很多,要10幾萬,快30年前,10幾萬很多,很多人放棄,我這個在嘉基3、4萬還好。」
當時住了1個半月才出院,體重還是只有2.4公斤,之後常常鬧病號,也都是找陳醫師報到。李先生:「我發燒,通常人家都38、39度,我都一定要39、40度。」記者:「因為早產兒關係,從小身體不好?」李先生:「對,營養不良,我都吃不下飯。」
他在肚裡的時侯,誰想得到,長大後他的人生做了這個選擇。李先生:「那時侯有想過會念體育系,完全沒想到。」
現在他還在就讀體育學院,已經做爸爸了,小孩生病找到同樣的是陳醫師。陳憲博:「這個2.1公斤,1.2才一半而已,這個2.1公斤。」
陳醫師指著保溫箱裡頭的早產兒,解釋1.2公斤真的很小,當年要照顧早產兒很不容易,設備遠遠不如現在的先進,陳醫師打個比喻,以前的保溫箱,很像自助餐盤。陳憲博:「像自助餐很多菜怕涼,底下放水加熱,電熱管把水燒熱產生熱氣,以前保溫箱就是這樣,所以以前保溫箱要常常加水。」
以前也沒有呼吸器,有賴「純手工」。陳憲博:「有大孩子小孩子。」記者:「人工壓?」陳憲博:「對,人工壓好幾個小時,壓到看到好像會呼吸了,不行了,不呼吸,又黑了,趕快又壓。」
這麼辛苦費力,都是為了搶救生命,現在不必這麼克難了,陳醫師依舊忙碌,早晚都要巡病房,事必躬親。陳憲博:「你躺下來摸摸肚子好不好,你肚子有沒有痛痛的,有沒有?3小時吃到100,那不錯,沒拉肚子體溫也可以,我們就這樣繼續治療。」
一直都過著忙碌的生活,早期還曾經30幾個小時未曾瞌眼,陳醫師卻說工作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他笑說,當年的選擇實在太正確。陳憲博:「2個月會笑了,跟你互動,再來跟你Bye Bye,看小孩一直成長,每次門診打預防針,我看到他在長大,覺得很快樂,看大人內科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沈重。」
對他來說看見,小生命重生長大,病人康復出院,就是最大的享受,他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退休這2個字,決定一直享受下去。陳憲博:「我想看到救過的小孩子,現在長大成人。」
陳醫師應該是覺得,工作很有價值,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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