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的盧安達大屠殺,那血腥已經超乎人性能想像,以我們前往採訪的教堂來說,密閉的空間裡被殺了1萬多人,現在都還堆著屍臭的血衣,這歷史的傷痕絕對是難以弭平的,只能用愛來縫補,但問你一個問題,殺光了你家人的劊子手就站在你面前,你能原諒嗎?
老鷹在空中盤旋,伺機而動,等著啃食橫死遍野的屍體,這是15年前盧安達大屠殺發生時,處處可見的歷史畫面;佔盧安達人口比例中85%的胡圖人(Hotu),聲稱要殺光佔14%的圖西人(Tutsi)。
3個月內,近100萬人被殺,怎麼殺的?殺鄰居,殺從小長大的朋友,殺親戚、先生殺太太,甚至老師還會在課堂上,要小朋友舉手,誰是胡圖人(Hotu)、圖西人(Tutsi),然後命令小朋友,殺同班的同學。
反正只要是圖西人(Tutsi),六親不認,通通得殺,連上帝都能出賣。教堂管理人Kamana:「當時民兵衝了進來把門炸開,還用槍掃射,你看屋頂上都還有彈孔。」
被反鎖的1萬多名鎮民,根本無處可逃,鐵門是被手榴彈炸開的,屋頂上、牆壁上,上百個彈孔現在還在Bugesera鎮上的Ntarama教堂,10008名鎮民,躲進了教堂避難,但連神父都背叛了上帝,洩漏情報,讓民兵得以長驅直入。
在教堂裡,在神的面前,在聖潔的光影下,喪心病狂地殺、殺、殺!他們直接刺身體、刺心臟、刺臉、刺眼睛、刺頭,這裡還殘存著15年前,鮮血、腐屍、屠殺的味道。
TVBS主播蕭子新:「這疊起來一大落一大落,滿佈在教堂內部的,就是死者當時身上穿著的衣物,1994年,有10080名的圖西人,當時就藏身在這個教堂裡面,但是只有2個小孩,存活了下來,而且因為他們的身體,是被其他的屍體給掩埋住。」
而逃過了一死,看到這些都是當時死者,所遺留下來的衣服,而他們的身體,就掩埋在這地底下。
世界展望會工作人員Ananias:「他們被砍得支離破碎,身首異處,但是都被埋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我們也分不清誰是誰,全存放在這個地方。」記者:「所以這些都是無名屍。」世界展望會工作人員Ananias:「都是無名屍,因為都屍首分離了。」
分不清誰是誰,只能頭骨盡量一個個排好,身體骨架,就收集起來堆一起;另外,還有上萬名鎮民,被追殺死在Alagera河邊,當時真的是「血流成河」。倖存者Alice:「蜿蜒的河水是腥紅的,箭就射到我的肩膀,從我前面,射穿到我的背後。」
Alice沒死,但頭上被砍了一刀,肩膀被箭給射穿,手掌也被砍飛了出去,來不及撿回來;她說直到現在一覺醒來,有時還誤以為自己手掌還在,原來斷臂末端的神經,還敏感到不肯面對斷了的現實。
Beata也沒死,但她的丈夫、她的小孩,全被殺了,誰殺的,就是現在坐在她旁邊的這個男人。劊子手Emmannel:「當時盧安達的總統安全部隊,說圖西人是蟑螂,要把他們殺光,政府支持我們殺人。」
操弄種族的集體催眠,真能讓仇恨矇蔽心靈嗎?連基本的人性都泯滅,難道他在殺人當下,都沒有去判斷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而且為什麼他會選擇錯誤的這條路?
劊子手Emmannel:「我沒有時間去想對或錯,當時真的就是,只想到要殺光圖西人,而且如果我不聽話殺他們,我也會被我的同夥殺死。」
直到圖西人組成的盧安達愛國陣線,擊潰胡圖政府軍獲得勝利,劊子手成了戰犯,他才覺醒他錯了,殺手無寸鐵的人,錯了,毀了無辜的家庭,錯了,相信政客的謊言,更是大錯特錯。
出獄後,他直接找上了Beata,渴望獲得救贖;但面對一個殺光了家人的兇手,站在跟前,恨、報復都來不及了,還奢談原諒?倖存者Beata:「哈哈,大家都是盧安達人,不要分圖西、胡圖了。」
不禁自問,如果同樣的情境發生在你我身上,真能釋懷嗎?真能放下嗎?但就是這雙眼睛深處,那百分百的懊悔,讓該是恨之入骨,不共戴天的兩人,卻能握手,給彼此一個擁抱。
Beata已經一無所有,原諒至少能給心靈曾經迷失的屠夫新生,體現「愛」的奇蹟力量,偉大、無量,這是百萬個心碎故事裡,其中一個正向的結局。
但歷史傷痕,豈只是短短15年就能縫補、弭平,和平的種子雖已播下,但要等待數倍的時間呵護、孕育、發芽,這是盧安達走錯一步,所付出的慘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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