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19全代會經過延後,終於在爭議聲中登場,今年因為馬王九月政爭,場外抗議加上場內氣氛詭譎,使得19全顯得外弛內張,其實在國民黨史上,每次全代會都標示著當時台灣的政治氛圍以及時代的交替,而全代會也經常是宮廷內鬥的重要場域,一齣齣戲碼都在全代會中上演。
觀察國民黨內鬥,如果想要看門道,「全會政治學」這門課一定要修得好,國民黨的全會,全稱是全國黨員代表大會,每4年一屆,今年是第19全大會,而在國民黨歷史上最驚心動魄的一次全會,莫過於是1988年的13全會,當年1月13日,身兼總統與黨主席的蔣經國過世,副總統李登輝依照憲法規定接任總統,但是在接掌黨的部分卻面臨挑戰,蔣介石夫人蔣宋美齡極度反對李登輝接任黨主席,蔣宋美齡寫信給當時的黨秘書長李煥,主張國民黨中央應該採取集體領導制度。
前國民黨秘書長李煥(2003.10.25):「經國先生是77年元月13日去世,蔣夫人就有封信給我,他就是表示常會根據黨章,無權決定黨的領導人,一定要通過全國代表大會,或是全體中央委員會議才能夠決定。」
經過一番波折,國民黨中常會通過,讓李登輝接任代理主席,那些年台北政壇盛傳,如果沒有宋楚瑜臨門一腳的發言,這個案子恐怕還有變數,當時長期第一手採訪李登輝周邊人士的暢銷書,李登輝的一千天作者周玉蔻,回憶了當年的狀況,與後來真相大白的面貌。
李登輝的一千天作者 周玉蔻:「那個時候的解讀是認為說,因為宋楚瑜他突然站起來,做了這個批判,使得俞國華先生跟當天的主席余紀忠先生,不得不做出後來這樣的一個補充的,讓李登輝先生接主席的案子,可是等到大概好幾年之後,余先生跟俞國華先生2位,他們其實都有分別地做一些說明,他們的意思是說,其實他們當天早上開會之前,在另外一個辦公室已經講好了說,並不接受來自蔣孝勇跟蔣夫人方面的意見,他們會在這裡面通過,可是他們把這個議案往後壓了一下,所以就有點好像是有點陰錯陽差地,就讓性子比較急的宋楚瑜,在那一天站了起來。」
無論如何,這場內鬥戰火並未停歇,1988年下半年的國民黨13全會,就成了黨內鬥爭最重要的戰場,已經接下黨主席的李登輝攙扶著高齡90歲的蔣夫人步入會場,外人看到的是2人的相敬如賓,但事實上,這場宮廷鬥爭已經進行半年。」
李登輝的一千天作者 周玉蔻:「倒是在13全的7月7日的,那一次的全國代表大會當中,其實蔣家人是名列前茅的蔣孝勇就冒了出來了,那章孝嚴、章孝慈他們都在中央委員的選舉當中,都得到非常多的來自於自願的選票,而使得國民黨的內部有了一個新的勢力,那李登輝得到真除,而且李登輝的人馬,多半在中央委員的選舉當中獲勝,那就奠定了李宋的勢力。」
李登輝在宋楚瑜等人的力挺下,保住黨主席的位子,那幾年國民黨內鬥越演越烈,直到1992年,為了推舉誰參選總統,國民黨爆發二月政爭,主流派的李登輝勝出,非主流派的蔣緯國、林洋港等人節節敗退,身為精神領袖的蔣宋美齡也無力回天,自此遠離政壇離開台灣,直到在美國紐約過世,這10多年間,李登輝則完全掌握了國民黨機器的運作,反李人士則出走成立了新黨。
2000年選舉,國民黨推出連戰與蕭萬長的連蕭配,宋楚瑜出走獨立參選,最後國民黨因分裂,終於失去政權,直到2003年,16全三中全會,再度成為重要的政治場域,因為離開國民黨,創立親民黨近4年的宋楚瑜,這次以回娘家的姿態,出現在這場會議上,他要跟當時的黨主席連戰,搭檔參選2004年的總統,挑戰已經執政4年的民進黨陳水扁跟呂秀蓮。
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2003.9.6): 「兩黨所形成的一個無堅不摧的一個團結的力量,我們已經置個人的成敗、榮辱於度外,更沒有任何政黨的內鬥的問題。」
親民黨主席宋楚瑜(2003.9.6):「連宋的參選,國親的合作,絕不是為了我們黨派的利益,或是個人的名位,而是順應台灣人民主流的價值。」
宋楚瑜承諾會當個最稱職的副手,讓台下的中央委員聽了感動得直掉眼淚,跟昔日同事握手時,也獲得熱烈的回應。國民黨立委陳學聖:「總覺得好像經過了李登輝分裂國民黨的那個一連串的苦難之後,好像國民黨真正大團圓了,然後失散的家人,然後彼此之間重新再團聚,而且不再仇視敵視對方,而希望說大家一起攜手合作,創造一個最美好的明天,所以在那個現場的氣氛,只能講不分老中青,每個人都非常high,每個人都非常開心,真的是破鏡重圓,那種景象到現在為止,都很難忘記。」
不管是不是2顆子彈的因素,連宋配終究輸給了民進黨的扁呂配,國民黨再次受挫,而全會也成了黨內權力交替的展覽場,2005年8月的17全,就是連戰時代宣告落幕,馬英九時代開啟的一刻。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2005.8.19):「過去5年半走過低潮,今天是我們翻身上揚的時刻,於我的內心來講,我實在了無掛礙,馬英九同志領導之下,再接再厲再創佳績,再翻高峰,我們唾棄這樣政黨,要第二次政黨輪替。」
連戰一一向黨內大老致謝,現場掌聲不斷,門外歡送連戰的隊伍還把門口擠得水洩不通,馬英九率領副主席,送連戰到門口,連戰揮手道別,在全會後結束一個時代,在此同時,國民黨內的權力交鋒,也在全會現場角力著,17全會當時,黨內就有挺馬跟反馬兩股勢力,反馬派的指標就是4位副主席的直選案,因為被視為王金平派的中常委李全教,提案要求副主席應該投票直選,被認為是想要箝制住主席馬英九的人事權,但是被主持會議的吳伯雄,巧妙地運用議事技巧反制。」
國民黨榮譽主席 吳伯雄(2005.8.19):「現在的副主席同意辦法裡面,本來就是應該用舉手或者是投票,我們表現不但有民主素養,而且效率很高,其他政黨羨慕我們羨慕死了。」
一個小動作,國民黨這家百年老店,從鼓掌投票改成舉手投票,讓4位新任副主席人選,以過半數的高票順利當選,反馬勢力挫敗。國民黨立委 陳學聖:「因為馬英九跟王金平有選過黨主席,所以還是有一些裂痕的味道在裡面,當然它沒有辦法讓整個氛圍呈現,但是最起碼稍微嗅一下,是可以感受得到但是大環境還是全力挺馬英九,而且覺得一定可以中興在望。」
2007年的17全第二次會議,又是一次備受關注的會議。時任國民黨副主席江丙坤(2007.6.25):「大會本案是不是可以通過,通過,好,謝謝大家。」
因為這年,馬英九特別費案纏身,國民黨修改黨章,把一審有罪,就不能獲得提名的規定,改成三審定讞,確定有罪才喪失提名資格,被視為是替馬英九特別費官司解套,量身定做的條款。國民黨主席 馬英九(2007.6.25):「我們排黑並沒有改變,標準也沒有降低,完全就是由實際的情況來決定,是用什麼樣的依據作為採取行動的標準。」
此時國民黨已經進入完全的馬英九時代,當時修改排黑條款,場外還有學生上演行動劇抗議,諷刺國民黨開倒車。抗議人士(2007.6.24):「馬英九假清廉,騙選票,羞羞臉。」
國民黨的家務事,偶而會見到零星抗議,不過每次都來湊一腳,不缺席的是他們,愛國同心會,老先生手持看板,表達力挺中華民國的態度,這次大會也順勢通過,提名馬英九跟蕭萬長,代表國民黨參選2008年正副總統,進行了台灣向前行,台灣一定贏誓師大會,把黨代表大會炒熱得像是一場嘉年華會。
陳學聖:「因為總覺得經過2000年跟2004年選舉,國民黨意外地落選,對很多黨員來講,那是不能接受的事實,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共主,所以大家還是希望這一次就要一戰成功。」
其實對國民黨內很多有志爭取進入權力核心的人來說,每次全會真正的挑戰,是在改選中央委員跟之後的中常委,例如17全這年,連勝文是現場的人氣王。支持民眾(2005.8.19):「我也要我也要再一張。」
連勝文像個藝人一般,不斷幫粉絲簽名,還找來自己的辣妹乾妹妹助選。支持民眾(2005.8.19):「連勝文你比電視還要帥。」連勝文:「謝謝、謝謝,我們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相信電視。」
2008年大選,馬英九擊敗謝長廷,政黨二次輪替,國民黨贏回政權,2009年的18全就沈浸在歡欣的氣氛中,成了縣市長選舉提名人的造勢大會,回顧國民黨的全會史,有外部平靜,內鬥卻慘烈的時刻,有開開心心,宛如嘉年華會的時刻,也有像這次19全外有群眾遊行抗議,內有馬王政爭角力的外弛內張的氛圍,國民黨的全會,有時呼應有時牽引著台灣社會的政治脈動,這堂「全會政治學」的課,新的教材源源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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