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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父女傳承蒸飯店 找尋新市場

記者 王德愷 / 攝影 劉文彬 報導
發佈時間:2012/08/26 22:39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清晨屋旁噴出蒸氣,工廠地上,鍋爐流出的洗米水,小狗忙著巡邏,跟著主人清晨4點上工。蒸飯店經營者藍晨年:「我覺得這個(生意)比較難耶,因為很多都是機動性的東西。」

讀了旅館管理、28歲的藍晨年,卻選擇回家接下這忙起來伸手不見五指的家傳生意。

蒸飯店經營者藍茂淵:「什麼幾點鐘(跟朋友)來吃一個飲茶、下午茶,那個統統都取消了啊。」記者:「都沒得玩了?」藍茂淵:「都沒得玩了。」

藍茂淵:「她們說要接這個工作的時候,我心裡就鬆了一口(氣),好像(重擔)放下來了這樣。」

記者:「你當初怎麼願意回來?」蒸飯店經營者藍晨年:「願意喔…嗯…可能會看好這個市場啊,然後加上爸爸媽媽年紀比較大,(我)會希望可以回來(家鄉)陪他們這樣。」

記者:「你小時候有沒有被(鍋爐)燙到過?」藍茂淵:「有喔,怎麼沒有。」藍茂淵:「這個,這個,這個都是燙傷嘛!」

二姐收了髮廊,放棄了日本學來的手藝,妹妹藍晨年也一起回家來,黎明即起。記者:「我發現妳學的是管理,就是飯店管理,可是妳現在是管。」藍晨年:「(我家)也是『飯店』。」

7個大蒸桶,每桶最多可煮80公斤的米,水煮加高溫蒸氣,每16分鐘出籠一次,一次能餵飽7百人,曾經從楠梓以南到高屏溪以北,都有這家「飯店」的客戶。

藍茂淵:「有一點安慰啦,現在你看,吃我們的飯,一天有多少人,我們一天都(餵)養上萬人的人口了。」

早晨不到5點半,第一批貨就上路了。藍茂淵:「那邊都是,大部分都用到濁水溪的水,以前老早在日本時代的時候就有這一種,這種米就是西螺濁水溪的米,就是有比較好一點。」

30歲那年,藍茂淵接下家業,也挑起養家重擔,因此凡事小心,很多事堅持傳統,不敢更改,清晨開始忙,午晚餐間的空檔也不敢停。

藍茂淵:「我們當初做飯的時候也不知道要賣給誰,餐廳裡面啦,廟宇啦、廟會啦什麼這個,都是很多啦,廚師的外燴啦!」記者:「所以要跑業務喔?」藍茂淵:「都是自己跑啊,中午的時候,吃過飯的時候,自己車子開,自己跑啊。」

藍晨年:「(以前父母)吃飯的時候是吃到睡著,拿著碗筷,眼睛都快瞇上了,然後客人在叫他的時候,他還是起來添飯,一碗飯根本就吃不完。」

在民國64年,高雄工業區迅速發展,幸好他不像其他同業用化學漂白次等米,衛生稽查後,同業倒店,藍家的店撐下來,但生意當然受衝擊,他們曾經兼做飯盒。藍茂淵:「都是做公家(生意),那時候學校(也)剛剛開始有午餐便當,都很黑啊,一個便當25元。」記者:「它們收回扣?」藍茂淵:「一個便當要抽4、5元。」

還是回歸純白生意,就賣米飯與糯米飯,但簡單的白色世界,運作起來很不簡單,無法提高效率,只會累死自己,藍茂淵開始動腦筋,砸下重本,設計訂做了電動攪拌扇與蒸飯桶,水煮加蒸汽的特殊炊飯法,煮起飯來,不比家用電鍋慢,但有一段時間,依然敵不過家用電鍋,生意還是不好做。

幾十年裡藍家人忙碌到沒空拍張全家福,很多事情在瀰漫的水蒸氣裡,看不清楚,不過在他們腦海中,卻很清晰。藍晨年:「我記得小時候,還很小幼稚園的時候,看爸爸媽媽都是很辛苦就是,要煮飯挖飯統統自己來,沒有請人,他們以前是只有請1、2個送貨的。」

藍茂淵:「但是那個蒸氣給它吸進去沒關係啊,三溫暖也這樣在做,冬天的時候還比較好,冬天好的時候也有好處、也有壞處,做飯的時候都是隨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好,(工廠裡)不會冷,但是你出來的時候,衣服都是碰到蒸汽,都會一點濕濕的,你碰到外面的冷空氣,(感覺)還會更冷。」

父母默默吞進蒸氣與辛苦,也壞了健康,去年母親過世,父親的暈眩也常發作,藍家的兩個小女兒不忍心父親累垮。藍茂淵:「人到了一個年紀的時候,他有什麼事業的話,他都要放手。」

她們也不忍心看父親收掉生意,畢竟這是父親投入一輩子時間的店,用耐熱90度的塑膠袋裝飯,熱騰騰的米飯裡只加千分之一素沙拉油,還用地下水過濾,經過淨水程序來煮飯,女兒們回家後,老店的確慢慢開始變了。

藍晨年:「像前一陣子推的五穀飯,(爸爸)他就說不可能有人會要跟妳買那種東西,絕對不可能,那種東西這麼難吃,不可能有人會跟妳買的 。」

藍茂淵:「以前沒有那個理念說要養生,肚子都填不飽了,什麼養生呢?」記者:「妳拿什麼去說服他改變?」藍晨年:「做給他看啊!」

藍家父女當時經常爭吵,爸爸手放一半,心裡還是擔心著,改變會太衝擊老店,我們剛開始就推給客人吃,(五穀飯)是不用錢的,可是只有幾天,就是我們在試那個水的過程,後來就會有客人問說,我要買五穀飯,越來越多人會想要(買),最困難的我覺得是人的管理耶,帶人,因為一開始回來的時候,員工資歷都比我還要久,其實不用說服(老員工),但是你要把類似SOP(標準流程)的東西給他們。」

父母很節省,只請送貨人員,每年只有5天農曆年假,其他全年無休,2個年輕女兒哪想忍受這種日子。藍晨年:「前幾年開始做的時候,我們跟爸爸媽媽是一樣的模式,我們幾乎沒有休息,對,然後什麼事都自己做,因為利潤太薄了,他們以前都以批發為主,利潤太薄了。」

學現代商業管理的女兒,觀察市場改變,發現蒸飯店客源,隨時代改變繞了一圈,又漸漸從批飯去賣,改成零買回家吃了。藍晨年:「經歷過有電鍋,家裡煮飯的時期,現在的人是有電鍋,大家也懶得煮,我覺得市場又回來了,我的想法是這樣。」

客源改變,2個女兒把上班時間改短,輪值早晚班,每個人也不用撐整天工作。藍晨年:「零售利潤會提高一點點,然後(請得起)人手,你自然就會比較輕鬆,以前根本就沒有休息,現在員工可以有排假的日子。」

因為平時沒有人會被累到翻,所以臨時有大訂單時也能找得到人上班,上午11點不到,零售的白飯已賣完啦。藍晨年:「就是妳要做給他(爸爸)看,他原本覺得他不會相信的事情,妳做到了他才會,就是眼見為憑,當一件事情是這樣,2件、3件、5件、10件,他(爸爸)慢慢就會把信心就會交給妳了。」

中午時分,出完貨,老爹看看股市,女兒上網買票,很高興有輪休,能看表演,看見改變,想起自己年輕時的衝勁,藍家爸爸發現女兒們和自己真像,相信是對的就會堅持做下去。藍茂淵:「(年輕時接店)那時候是有信心,但是信心不是說什麼有很好的開始,因為那時候很競爭啦,爸爸媽媽也會放手,這個時候他們說,不管怎樣外面的生意,都是很競爭啦!」

手上的飯盒,也是店家買他們家飯做的,很多事情好像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不過女兒們可不打算完全循老路走。藍茂淵:「現在的年輕人都偏食,沒有那個吃(米)飯的文化了。」藍晨年:「我覺得它(這個生意)是有市場的啊。」

年輕女孩把職業生涯頭幾年,賭進一個苦撐的傳統生意,很多人會覺得太冒險,藍晨年卻說,在自己家的店面,得到顧客最直接的意見或感謝,很貼心,有時打烊早了,顧客會埋怨「害我家沒飯吃」。藍晨年:「以前客人他會找(說)我找妳爸爸,可是現在客人看到爸爸(在店裡),他會說,他要找我。」

記者:「所以後來女兒陸續回來時,你心裡覺得怎樣?」藍茂淵:「有一點安慰。」

如果去大旅館,做再多也是別人的,擔自己的家業,有風險、也會有收穫,蒸飯店的女兒希望,能讓更多工作忙碌沒空煮飯的人,得到一餐的微甜和溫暖。

藍晨年:「(爸媽)他們沒有明講,但是其實(我跟姐姐)回來他們還滿開心的。」記者:「妳怎麼知道他們很開心?」藍晨年:「妳就會從他們的朋友嘴裡聽到,不是他(爸爸)直接跟妳講,但是他朋友會跟我說,說哇,你爸爸很開心啊,什麼什麼,那你聽了也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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