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國軍部隊總是為了貫徹軍令,會要求阿兵哥忍耐、服從,但是有權力指揮的長官、學長如果不知道節制,就會讓軍令變成霸凌,軍中人權的議題這10多年來,在軍中人權促進會會長黃媽媽的奔走下,漸漸有了起色,但黃媽媽坦言,現在部隊的霸凌也跟著時代轉變改變了方式,言語和精神霸凌明顯比動手來得更多,「搶救台灣大兵」特別報導,就從黃媽媽的心路歷程,來看看軍中人權問題,和一直為人詬病的玩兵風氣。
黃媽媽:「在奔波黃國章命案的時候,我一心一意就是想追出兇手。」
為了知道兒子死亡的真相,當年的黃媽媽四處陳情,卻處處碰壁。黃媽媽:「我也很想回去當家庭主婦,為什麼他失蹤的時候,副艦長很肯定跟我說,你兒子就是穿便服,帶行李逃兵,今天是逃兵嗎?今天如果屍體沒有浮出來,我當母親的不就傻傻的在家裡等,等我兒子回來。」
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黃媽媽要的只是真相,事情發生在84年6月,海軍二兵黃國章落海失蹤,軍方以自殺向家屬交代,但黃國章的家人卻陸續收到他從軍中寄來的信,說家人不幫助,有3條路可以走,一是殺人,二是逃兵,三是死,這讓家屬更相信黃國章不是自殺。
6天後黃國章的屍體被大陸漁民尋獲,但遺體卻被要求火化,無法回台驗屍,黃媽媽卻沒有放棄,就透過幾張照片拼湊真相,她把照片放大後,赫然發現黃國章的頭頂疑似被插入鋼釘。
黃媽媽:「為什麼我們的官兵不是死在戰場,而是一再的死在我們自己的彈藥庫爆炸裡面?」
兒子的死,海軍以自殺簽結,沒有人被起訴,黃媽媽把憤怒轉化成行動,要替兒子討公道,她成立軍中人權促進會,幫助同樣遭遇的人,18年過去,洪仲丘案讓黃媽媽好感概。
黃媽媽:「國防部你的責任在哪裡?以洪仲丘禁閉室的案例,以前明德管訓班它是由憲兵訓練一個排去那邊管理,你要去管理這些犯錯生的一個管理人員,他們所謂的戒護士或管理士,你要不要,國防部你要不要去把他們做一個專業的訓練呢?」
官大學問大,學長整學弟,黃媽媽點出關鍵問題就是軍中的階級和服從。軍中人權促進會會長陳碧娥:「么壽,你老子我現在當官當很大,雖然是士官,我也可以去管這些人,所以說他們就會拿翹,然後他們就就地為王,我就說常常說就地為王,有時候我會說頭上長角喔!喔!厲害喔!有時候他們在帶領人的時候,那個情緒一拿捏不好就是傷人。」
TVBS記者楊鎮全:「關洪仲丘的禁閉室,操兵操出了問題,但其實在講求階級和倫理的部隊裡,長官、學長要操不喜歡的兵,方法非常多。」
禁閉室裡什麼時候要操體能、什麼時間要上輔導課程,其實都有規範,但這回禁閉室整兵,玩出了大問題,燒出民怨,基層部隊裡也有長官玩兵玩得出神入化。
退役陸軍輔導長黃先生:「我入伍訓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的營長,他那時候要考研究所,那所以說他自己軍中的事情忙不完,抓了一個預官的入伍生去幫他念書,幫他在書上畫重點、做筆記、交報告,結果這件事情被我們連上的弟兄不具名的舉發,真的查有此事,營長就被修理了,結果呢,營長因為不知道是誰舉發的,把整個營玩到翻過來,但是那個玩我們能申訴他,說他自己因為被舉發之後去搞我們嗎?不行,因為他那些玩就是在合法範圍內的玩。」
海軍陸戰隊克難週訓練:「20秒鐘把軍毯裝回去背包裡面,蛙人站姿站好,有沒有問題啊?沒有,動作,慢慢來沒關係,在慢慢來,學員長講話,好。」
不合理的訓練可以磨練出戰力強大的鋼鐵蛙人,但這不合理的訓練是為了應付戰爭,只是這用在部隊生活管理上,就會變成長官整人、學長欺負菜鳥的最佳藉口。
前國防部大學戰略所所長扶台興:「以前說要實施愛的教育,然後才有鐵的紀律,也是一樣很容易講,要做真的做不到,結果這個學長學弟制,演變成現在就是,稍微是長官的就是玩兵,這次就是這樣,玩得太過火了,把下屬都玩死了。」
國防部曾經頒布命令,廢除學長學弟制,但退役將領直言,要做到實在太困難,再加上部隊裡,體能好、戰技強的領導士官管理起高學歷的兵,分寸沒拿捏好就會變成言語羞辱,也形成學歷歧視。
資深軍事評論員林弘展:「志願役士官的水準在官士兵跟義務役,跟志願役的組成裡面,其實整個架構,志願役士官的學歷普遍是比義務役官兵還低,他的體能好、本職學能好,但他能力不見得好。」
扶台興:「這個學長學弟的教育,主要是這個制度並不是壞,他主要是因為人性的弱點,有些人被整以後就會想要報復,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很難很難推翻。」
269旅的禁閉室操兵、玩兵玩過了頭,玩出一條人命,但身體的霸凌其實在部隊已經不多見,言語霸凌卻曾出不窮。
陳碧娥:「其實現在的霸凌,他們的方式已經改了,以前早期的霸凌是,我直接陸軍就晚上給你點名,海軍我就給你查艙,長官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這些資深的或者那些幹部去執行,這樣的所謂『壓落底』打壓新兵,我要踹你就踹你、我要搥你就搥你,現在我不能動口罵髒話、我不能動手打你,我就給你精神霸凌,套句年輕人精神霸凌,就是酸你幾句、把你孤立。」
18年來,黃媽媽的軍中人權促進會沒有辦公室和資源,就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幫助過幾百件的個案。陳碧娥:「過去有那一些案件,那為什麼到現在還有洪仲丘這個案件,到底這個體制在這個當中它發生了什麼問題?我們要去檢討這個,你才有辦法去預防跟杜絕未來的不幸,你從40萬軍裁到20萬軍,你的人事從來平衡過嗎?你沒有平衡,一直陷入這個人事不平衡的沼澤裡,所以底下的人很多,他完全、他完全沒有時間去精進。」
國軍人數少了一半,軍隊任務不減反增,政策盲點讓人力失衡,部隊管理自然容易出問題。國防部長高華柱:「向社會大眾表達十分的歉意。」
再多的道歉、調查也喚不回失去的生命,黃媽媽說軍中人權這些年來有了改善,但進步的步伐卻跟不上時代的速度,畢竟要兵服從命令也要符合人權管理,別忘了軍令如山的信條裡,還有一句軍紀似鐵,只要是軍人都不該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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