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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新農夫的自然農法

記者 林婉婷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13/07/07 22:46
最後更新時間:2016/07/05 13:23

大自然的變化瞬息萬變,前一刻陽光露臉,下一刻很可能就風雲變色。

小農蘇榮燦:「動作要快喔!雲來了,等一下會從那邊。」

話說完不到10分鐘,斗大的雨滴就隨著風從遠方橫掃過來。小農蘇榮燦:「來了喔!趕快進來了喔!來了,下雨了,趕快進來,到了。」

老天爺什麼時候變臉,小農蘇榮燦摸透透,精準到讓人詫異。小農蘇榮燦:「風雨交加的時候,什麼都會飄、都會滾。」

他笑笑的說,這是他務農23年的經驗,而且做為一個知識型新農夫,不能只是看天,必須要知天,於是他自學看衛星雲圖,掌握耕作的最佳時機。

小農蘇榮燦:「我學會說,雲什麼時候會跑到我頭上,我就知道我有多少時間可以爭取,我就會知道我有多少收成,我要找多少朋友、人力來幫忙,我的東西才不會歸零。」

也許很多人會納悶,現代農業科技如此發達,溫室栽培,不怕風雨,基因工程培育出來的植物,甚至可以抗風、抗旱還抗蟲,先進的化學肥料,還可以讓果實碩大肥美,科技幫農民們解決了不少問題,何必那麼辛苦,用老方法看天吃飯,但蘇榮燦卻感嘆,人類誤用了科技,讓我們掉入另一個陷阱,因為人們從此不再知道食物真正的滋味是什麼。

小農蘇榮燦:「快速的生產,比方說用肥料,可是那些東西都變成很畸形、不健康的呈現,他非常快,又大、又甜又脆,但自然法則有它原本穀物的味道都不見了。」

小農蘇榮燦:「這些土地看起來就很有活力,有雜草很自然,噴落葉劑就會乾乾的,有多洞�面有很多小動物,我也歡迎它住下來,因為它是我健康的指標,你看那麼小的蟲沒事,我們人吃了也會沒事,我稱之為生物指標,而不是看到什麼就殺殺殺,那人還剩下什麼可吃,人怕蟲,但是我不擔心,因為有的是好蟲,像是有些有好菌也有壞菌,只要你懂得它、善待它,就會有好的事情發生。」

小農蘇榮燦:「先泡豆子再打豆。」

果汁機裡的黃豆,馬上就要成為蘇家餐桌上的豆漿,那是蘇榮燦口中善待大自然後,上天所回饋給人們最天然的食物,不用擔心會喝到任何添加物,也不需要害怕有農藥殘留。

小農蘇榮燦:「一般豆漿你喝到的可能會放消泡劑,他們就不用管泡泡,我們自己煮不用消泡劑,要煮到6、7次,我們喝了就不會脹氣。」

蘇榮燦生長在代耕農家,但是他一開始並沒有接掌父親的代耕事業,因為2002年台灣加入WTO,國外大量生產的廉價農作物,自此得以長驅直入台灣,也衝擊到本土農業,台灣農民在不堪競爭的情況下,休耕的休耕,轉行的轉行,蘇榮燦還曾經在模具工廠工作過,只是他終究難忘土地的召喚,和妻子商量後決定返鄉務農。

蘇太太林碧香:「我們當妻子的就一起打拼,我先生說找不到台灣的豆子,所以我們就自己種,一開始被人家笑,不用農藥肥料,那個田一種下去,草就長出來了,收只收一點,收的時候天氣也不穩,變成說要請工人來幫忙,還被工人取笑,說就一點點還要我們幫忙,剛開始做,人家都說我們是傻子。」

雖然有太太支持,但是蘇榮燦的堅持,依舊走得苦澀,一家大小,因為他的堅持,三不五時被笑是傻子,還被罵懶惰。小農蘇榮燦:「人家說你們這麼懶惰不除草,但是我收成品質比他們好,雖然量不多。」

蘇榮燦堅持的自然農法,和主流農業講求大規模耕作,使用化肥大量生產,格格不入,不只一家人被當傻子,甚至連自己當農夫的老爸也不能理解,讓蘇榮燦一度質疑,自己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

小農蘇榮燦:「我真的想放棄過,因為得不到市場的支持,我這麼努力,往往賣不到好價錢,人家笑我,東西長這麼醜,數量那麼少,連我爸也說你的專業不該只那一些。」

只是真要他放棄,他也不甘心,夫妻倆商量兼差採收,賺取基本生活開銷,來支持他們從事自然農法的傻瓜夢。蘇太太林碧香:「我們是幫人家採收,有工錢可以維持家庭,不是說都沒有收入,不是三餐不繼,那我可能會選擇放棄,是剛好有代工的工錢來彌補,所以才有一點勇氣做下去。」

小農蘇榮燦:「他們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因為我要種一些低投入、粗放的方式,我們不用太精緻去做農業,讓我們成本,合乎自然,這才是我們要的未來的農業。」

看在蘇榮燦眼裡,台灣真的是寶島,雖然小,但春夏秋冬都可耕種,產出不同種類的糧食,這是別的國家沒有的,但可惜的是我們遺忘了自己的特色,沒有走出自己的路。

小農蘇榮燦:「台灣的特色,就是小農的環境,從古自今沒有改變過,我們政府一直在學外國,大規模生產,降低成本,這是個迷思,台灣是不適合的,我投入了20年的農業,我知道那行不通。」

小農蘇燦榮:「機器光是油錢,是以前的3倍,你要怎樣降低成本,光是油錢已經從10塊,跳到30幾塊,我們的品種都很畸形,必須高農藥、高肥料,一直在很高的成本,只有農民種的農作物沒有漲,在成本增加,資材不斷漲價,你哪有空間大量生產,降低成本,那根本不存在。」

談著談著,雨漸漸小了,蘇榮燦忍著前一天下田傷到腰,一拐一拐的趕去玉米田。小農蘇榮燦:「下這麼大的雨,不知道我採種的玉米,會不會受傷,希望能順利採到種子,這是經過好幾年的心血。」

他得抓著時機,去替玉米寶寶們,舉行一場王子的約會,配種。小農蘇榮燦:「這一片玉米,我把它分為先生和小姐。」記者;「怎麼看有先生和小姐?」小農蘇榮燦:「先生是哪一排,小姐是哪一排,高高的是先生,低低的是小姐,可能大家沒聽過,玉米有先生小姐,我們稱為公的母的,什麼資格可以當先生,因為他的成長有我們要的資訊,所以把他留下來配種,讓他配對成婚。」

小農蘇榮燦VS.記者:「小心!站上面喔!溝底不要站,有水。」

運用自然力量篩選,那些挺過風雨的,躲過蟲吃的,就是天生具有的抗風雨,或是抗蟲的特性。小農蘇榮燦:「能活下來的,就是自然的,對環境是有抗疫、有優勢的,就是我們要的種子,因為我們以後要種植的種子,是不用肥料,不用農藥,他能不能生出東西讓我們吃,所以我用粗放的方式,來篩選種子。」

把這些具有不同特質的玉米,篩選出來配對,那麼他們孕育的下一代,就會同時具有抗風雨、抗旱和抗蟲的天生特質,如此一來就可以不需要靠農藥了。

小農蘇榮燦:「同一個品種不行,是弱勢之交,同一個品種的下一代會有缺陷,所以要用不同種的花,強勢去配種,人工配種是用花拍在玉米鬚上,1條玉米鬚代表1個玉米粒,花粉會掉下來,所以我要去雄,要讓這種的花不見,因為他要當作母的,你看它成功了,都有粒,所以這些是我們要去收集的。」

辛苦背後的動力,是那一份不甘心,是那一份想吃真正的食物,而不是吃加工食品的單純信念。小農蘇榮燦:「透過粗放的種植,讓我們的種植,恢復到老農民的時代,沒有農藥肥料,一樣種出我們餐桌上的食物,我自己就先做了,邀大家一起來。」

說他傻,可是他的傻勁,卻透露出主流農耕文明當中,沒有的智慧,因為他傻到,無論別人再怎麼笑他,他還是苦口婆心的把他的研究心得,甚至他培育出來的新種子,分享給其他農民。

小農蘇燦榮VS.老農:「美國寫的種黃瓜,人說基因改造的,呵呵!那個種起來很大,我們台灣也種的起來,我研究那個不用用藥的,不用藥喔!」

一聽到好種,又不用施肥,老農夫的眼睛馬上亮起來,拿起手上的香蕉,得意的說,他種的這個也是沒用藥,一樣又香又甜。小農蘇榮燦:「品種它們不懂,可是他們知道這好不好吃,跟小農民的術語就是,好吃好種,不用藥,不用肥。」

小農蘇榮燦:「知識型的農民應該在未來要多多益善,我願意分享,讓未來想做知識型農民的人,在未來發光發熱,台灣是有希望的。」

台灣是有希望的,就是這個小小的信念,支持的蘇家一家人胼手胝足往前走,有拜社群網站的風行,蘇榮燦透過網路,宣揚他的傻瓜堅持,漸漸的吸引更多的人,也變成傻子加入他們。

小農蘇榮燦:「我們在曬豆子,很多人來幫忙,他們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豆子怎麼來的。」

看著網路上一張張分享的照片和留言,蘇榮燦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喜悅,而在一旁忙進忙出的蘇太太,也是滿臉堆著笑容。蘇太太林碧惠:「我跟我先生說,能吃到好東西,認識理念相同的人,大家來結識,生活雖然忙碌,很辛苦,但有一群夥伴支持,我覺得OK,很開心。」

豆腐做成了豆花,但是大家依舊吃得笑呵呵,來幫忙的,都是志同道合的農友,從原本一個傻瓜,現在有著一群傻瓜。小農蘇榮燦:「很多人往我家跑,找答案,找食物的真相,陪我一起種,他們很高興,台灣還有這個傻子,我這傻子變成出色的傻子,就越來越高興,越來越有成就感,朋友越來越多。」

自認聰明的文明人,吃了一肚子參雜添加物的食品,但是這群被當成傻子的農夫,卻享用到來自土地最紮實的美味,還帶給傳統農業一線契機,到底誰是傻子,誰又是聰明人?如果他們傻,那麼人的一生,一定要當一次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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