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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柳丁轉型大作戰 延續對土地的情感

記者 張婯嬅 / 攝影 曾福強 報導
發佈時間:2009/02/08 22:00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有一個從阿公時代,就開始經營的柳丁果園,當面對後來柳丁比較滯銷,價錢拉不起來的時候,到底要怎麼轉型,這個是個很大的壓力,而這個時候,這個家庭裡面的第三代年輕人,選擇花更多的成本,改為有機經營,過程當中,面對許多的爭執、妥協、種種的壓力,但是改變,是會帶來希望的。

鑽孔機在土裡,來回鑽了好幾個洞,賴仲由再把有機肥料倒進洞�,養分直達根部,一點都不浪費,除了自己施肥,還有另一個好幫手。柳丁園主賴仲由:「這些都是蚯蚓的便便,那蚯蚓比較多,蚯蚓比較多住在裡面,就是可以幫我們農民鬆土啊,然後牠也會排泄很多排泄物,那裡面有麟肥,麟肥一多,水果就好吃。」

蚯蚓能自在生活,全靠這一件件雜草抑制蓆,只要舖上了它,就不必噴耡草劑,希望吃得更健康,賴仲由捨棄農藥,而是以誘殺的方式,補抓果蠅。賴仲由:「這些都是公的,因為公的聞到性費洛蒙的味道,牠以為是雌性在裡面,大家就會從這個洞口裡面這樣鑽進去,然後吃到這個東西就掛掉了。」

生長在務農的家庭,不過父親反倒鼓勵他出外打拚,開創自己的事業,但眼見父親年紀漸漸增長,不忍心他獨自守著柳丁園,30歲那年,賴仲由放棄都市的工作,回到家鄉。

賴仲由:「每次我看到柳丁跟橘子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說,這個是阿公用心、用情來經營的一個產業,那我們就覺得說,應該,還有機會的話,還可以把它再做更好的發揮,把它做更好的一個改變,有一句俚語就是,蕃薯落土爛,一塊一塊延續下去。」

然而接手果園,就面臨棘手的問題,柳丁樹越老,果實就越小顆,而家�的柳丁樹普遍超過20、30年,早該砍除更新,但這讓賴仲由相當矛盾,當初是為了情感,想延續阿公開創的果園,才回鄉,實在不願意把阿公種的果樹移除。

賴仲由:「那這顆樹估計起來,有超過40年的歷史,各位看一下這棵樹,它的枝幹,就好像一棵松樹一樣,當初我們覺得,這棵樹非常有紀念價值,就不忍心把它砍除。」

希望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求助農改場,果真找到方法,只要果樹進行矮化,就可以保住老樹,還能兼顧柳丁品質,不過產量會減少4到5成,賴仲由毫不考慮,立即把果樹矮化。賴仲由:「整治以後,它的風味跟品質,相對又比比較年輕的樹種,吃起來又更好吃、更香甜,然後皮又更薄,甜度現在大概13度到15度,最高的記錄我們有測到21度,那個是超甜的。」

成功改良老樹,還沉醉在喜悅中,又馬上面臨另一個更大的挑戰,當年賴仲由回鄉,碰上了政府要加入WTO,提倡離農離牧政策,一個年輕人卻反倒回鄉耕種,週遭朋友都不看好。賴仲由:「我們那時候,其實說擔心,不是說沒有擔心,可是我們也知道說,其實未來的路,也是自己走出來的。」

賴仲由決定繼續種柳丁,不過也意識到,必須要改變經營模式。賴仲由:「我們之後想說,怎麼樣讓它,賦予更新的生命價值,在這種時代裡面,讓柳丁不但只是柳丁,還可以再延伸出來,更多的面象。」

當時政府鼓勵農村轉型,朝向休閒農業發展,於是他將所有精神,投注在生態上,觀察柳丁園的生態變化,不惜砸錢添購照相器材。賴仲由:「新時代、新農業、新思維、新方向,那就要有新的創意,才會有新的未來。」

採訪這一天,他帶我們去看一個他剛發現的鳥巢,就築在柳丁樹上,但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發展。賴仲由:「拜託,是一隻攀木蜥蜴,牠在那邊看我,啊,跳開了,牠的肚子好大,我告訴你,你看牠肚子有夠大,很大隻。」

鳥巢裡卻躲著一隻蜥蜴,意外發現,也解開了賴仲由多年來心中的疑惑。賴仲由:「原來就是這隻,這隻有可能是兇手,因為我們在做鳥類觀查生態的時候,經常都會發現到鳥蛋突然不見了,然後幼鳥也不見了,然後今天就那麼剛好,發現牠躲在鳥巢裡面。」

為了完整紀錄鳥類,在柳丁樹上孵化的過程,他穿迷彩衣躲在偽裝帳棚�,就怕驚嚇到小動物,沒想到卻嚇到人。賴仲由:「有一個阿伯,從我們果園經過,他以為是那個日本時代那個逃兵,不知道在做什麼,怎麼躲在那邊,他就在那邊吆喝一下說,那是誰在做什麼。」

不放過農忙任何空檔,拿起相機拚命紀錄果園的生態,為休閒農業轉型做準備,不過附近的農民搖頭嘆息,無法理解怎麼會把危害柳丁生長的小動物當成寶,連自己的父親也不認同,但賴仲由不為所動。

賴仲由:「它的路雖然孤獨的,雖然是寂寞的,可是寂寞後面,一定會有掌聲,是因為我們不斷的在累積,我們自己的能量。」

相信一定會有掌聲,賴仲由努力攝影拍照,蒐集到許多珍貴的畫面。賴仲由:「你注意看,牠現在咬一球,白白的是什麼東西,其實這是蜘蛛絲,這蜘蛛絲很有趣,因為牠的巢都是草做的,草在下雨時會淋濕,牠怕生蛋後,萬一從縫隙下去就白費工,所以牠去用大自然最黏的蜘蛛絲,來把它黏在一起,好像我們蓋房子用要混凝土。」

拍照持續了4、5年,終於有了回應,附近的學校開始安排學生到他的果園,進行戶外教學,每當放影片,驚嘆聲此起彼落,最受歡迎的是這段毛毛蟲蛻變的過程。

賴仲由:「你看這個,這比較有趣,右邊轉一圈,左邊再轉一圈。」記者:「真的。」賴仲由:「很多小朋友來說,牠在跳扭扭舞,搖呼拉圈,牠的皮也是很堅韌,我們的皮要拔開,也是要出很多力,可是牠沒有手,牠只有牠的身體,只有靠牠的力量。」

在自然界中,每一種動物都有一套牠自己求生存的方式,賴仲由從毛毛蟲蛻變成蛹的過程中,彷彿看到自己打拚的那份決心,不僅深受感動,也受到鼓舞,意志更堅定了。賴仲由:「我覺得就是說,天無絕人之路,上帝都會留給每一個人一扇窗,只是說有找到那扇窗,你把它打開,就會一片光明。」

為了捕捉生命中那一瞬間的感動,常常得從半夜熬到天亮,又從日出等到日落,就為了這個鏡頭。賴仲由:「你現在注意看,牠現在這個動作,是蝴蝶在羽化的瞬間,生命的蛻變就是這樣,不斷的,每天都要不斷的累積能量,跟不斷的充實自己,等到時機機會成熟了,就有機會羽化成一隻美麗的蝴蝶,可是當我們都不準備、不努力,有機會來臨的時候,就把握不住,那還是一隻毛毛蟲。」

賴仲由也像是蛻變的蝴蝶,努力了8年後,獲得了農業最高榮譽「神農獎」,因為他把單純的柳丁園,發展成柑橘旗鑑店,種了20多種不同的柑橘,同時把果園結合生態教育,走出自己的路。賴仲由:「我覺得新農業運動裡面,要找到未來新的方向和出路,除了多元精緻、休閒、安全、教育以外,我覺得感動的元素,是一個農場裡面,它是不是可以讓人家撼動人心的地方,就是在於這個地方。」

想擴大感動的元素,賴仲由從小地方做起,用毛筆寫歡迎海報,壁報紙選大紅色,以辦喜事的心情迎接遊客。賴仲由:「曾經還有遊客,他沿路進來,還幫我算說我總共貼了幾張,然後他有答對,我還送給他兩顆柳丁。」

海報不只貼在大門口,而是遠從3公里外的電線桿開始貼,至少貼15張以上,竹筒禮炮迎賓,又是給遊客另一個驚喜,賴仲由有很多點子,隨處創造驚奇,還設計了一條柳丁隧道。賴仲由:「人說愛台灣,一定要吃柳丁,愛台灣吃柳丁,家和才會萬事興,因為這個水果是很好的水果。」

刻意說一些俏皮話,拉近和遊客間的距離,但既然定位為生態教學果園,導覽還是得要有內容。賴仲由:「現在所有看得到的柳丁,都是用這種廣東檸檬嫁接出來的,因為廣東檸檬生長性很強,它的抗病性比較好,我現在說一個很有趣的事,每位老師想看看,我請教大家葡萄柚怎麼嫁接?用什麼嫁接什麼?」參觀老師:「不知道,葡萄加柚子?」賴仲由:「老師妳叫什麼名字?妳叫什麼名字?」參觀老師:「吳老師。」賴仲由:「我們給她掌聲鼓勵一下,恭喜妳,答錯了,不好意思,我不是說妳答對了。」

幽默又趣味的解說,逗得遊客哈哈大笑,不過賴仲由說他以前,根本不知道如何導覽,每次都緊張得結巴,說不出話來,但他不氣餒,不斷自我訓練,現在機關團體來參觀,一定指定要他導覽;柳丁隧道是他最得意的規劃,連新人也來搶拍婚紗。

結婚新人:「想說拍個柳丁,添個丁啦!」賴仲由:「我爸說,會不會添丁,是你們兩個的事,跟我的柳丁有什麼關係。」結婚新人:「沒啦,我拍趣味的。」賴仲由:「我爸說,如果你有這個願望,我等一下剪兩顆最漂亮的送你,你拿回去放在床頭,算是你有這個願望,我送你,我爸是開完笑的啦,也不記得這件事,結果一年多,有一天,我們都在忙,有一個人拿油飯來給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陸續又有2對夫妻也拿油飯來答謝,每回說到這段故事,遊客總聽得津津有味,距離又拉近了,賴仲由一直希望創造更多感動,果園旁邊的休耕農田,種滿波斯菊當綠肥,他也善加利用,帶遊客走入花海。

賴仲由:「我們手抬高,深呼吸一下,深呼吸喔,要深呼吸喔,然後大聲吼出來,好,1、2、3。」

解說導覽的同時,隨身帶著相機,看似要捕捉生態畫面,原來是要拍遊客,還大費周章的搬來大梯子。賴仲由:「好,站到下面來,站下面,好,看右邊,看上面,好,看屮間,耶!」

賴仲由:「柳丁甜不甜?」遊客:「甜。」賴仲由:「哦,美!那個花都遜色了,你看,再來是第三遍了,大家好陶醉哦。」

陶醉在陽光底下,原以為要觀賞生態影片,沒想到卻看到自己出現在螢幕上,這又是賴仲由製造的另一個感動。賴仲由:「好有趣,哦,在祈禱。」

遊客忙著採果試吃,完全沒注意到賴仲由,把她們的表情全拍下來還立即播放,一看到滑機的表情,全部人都笑彎了腰。賴仲由:「改天演開喜婆婆,再叫妳來演。」

賴仲由:「我最深層的想法就是說,我希望跟大家分享很多農業的快樂,農業的樂趣,還有教育的意義,我們給遊客的強度越強,那其實遊客給我們的回饋也會越大。」

遊客的回饋,賴仲由全用相機收藏起來,遊客的笑容,正是他努力的目標,整間屋子的牆壁,貼滿了遊客的照片,要讓遊客打從心底的感動,他注重每個小角落,撕下來的歡迎海報,沒有丟掉,而是把它貼在屋子的外牆。

賴仲由:「後來回來又看到,說他們的紅紙的時候,他們就會很開心,在那邊說,你看我們有到這邊來參訪過,然後這是主人幫我們,留下來的歷史的回顧。」

想感動遊客,卻反倒被感動,遊客的鼓舞,讓信念更堅定,而最原始的動力,來自於父親的話。賴仲由:「我父親一句話,我是覺得讓我印象很深刻,他說,一枝草一點露,他的意思是,一枝草一點露,就是凡事只要堅持的話,方向如果是對的,堅持下去,戲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就是總有一天,會出頭天就對了。」

為了延續從祖父開始,對土地的情感,賴仲由選擇改變,從都市回歸鄉野,除了作個認真的農民,還得從頭學起,當個攝影師、生態解說員,而成就這一切的是耐心,賴仲由下定目標,鍥而不捨,終於等到甜美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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