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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淚水交織滷味香 堅持不變的美味

記者 張孋嬅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10/09/05 22:06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廚房高溫難耐,8個爐子同時開火,熱氣更逼人,一刻也待不住,劉煥堂得在這樣的環境待超過2、3個小時,他來來回回注意每個鍋子�的食物,隨時攪動避免燒焦,其中這一鍋最特殊,得用拋甩的方式。 餐館老劉煥堂:「豬耳朵不是平面的東西,凹凹凸凸。」 豬耳朵表皮較薄,用夾子翻面容易破損,拋甩是最好方法,但也挺累人的,在最後收汁階段容易焦鍋,每隔幾分鐘得拋甩一次,手臂也因此常被濃稠滾燙的滷汁給燙傷。 劉煥堂:「東西?起來掉下去,滷汁會濺上來,就很容易噴出來,可能是技巧不夠,沒有深入研究,自己技巧不到家,所以經常挨燙。」 「劉家滷味」不像一般做法,食材全放到一個鍋子�,而是每一種食物都分開單獨滷,保留原有風味,儘管最普通的豆乾、海帶也不例外。劉煥堂:「盛豆乾,幾秒?」 攪動食物的鏟子也不同一個,人看顧8個鍋子,得注意不能拿錯,免得香氣混雜,起鍋也有細節要留意,不能關火。劉煥堂:「利用小火還有熱度在滾的時候,那個汁比較會流動,所以我們起鍋的時候會往下滴,豬皮表面就不會附著滷汁在上面,看起來會比較亮一點。」 劉煥堂很熟練的把豬皮排列整齊,其實15年前不要說拿夾子,連走路都要人攙扶,當時被倒會好幾百萬,壓力過大,感冒沒馬上就醫,病毒侵犯顏面神經,左半邊臉部麻痺,也失去行走能力。 劉煥堂:「你稍微轉個頭,失去平衡就就摔倒,你一定要扶著牆壁,走路要有人扶持。」 更糟糕的是,管淚腺和唾液腺的神經也受損,淚腺跟著唾液的腳步走,一吃東西,眼淚會掉個不停。劉煥堂:「這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鱷魚的眼淚,我才知道這個東西就是因為我們第7、8對顏面神經?損掉了,淚腺那邊不能控制,它就自然流出來。」 自己被嚇到,也曾驚動店家老闆。劉煥堂:「通常店家都會被我感動,他認為他的東西太好吃了。」 10多年了,劉煥堂學會自我解嘲,當初可不這麼樂觀。劉煥堂:「眼球左右一擺動,你都要吐,你就覺得你好像大限將至的感覺,那種感受那就是剛發病出院,整天頭暈暈的,眼睛一閉就是天旋地轉,非常的不舒服,所以連你的思想也會受影響,你做什麼事情都做不了,那時就覺得人生好像沒辦法,走不下去的感覺。」 經過半年才有辦法自己走路,但常暈眩不好找工作,母親心疼兒子幫忙想出路,最後陪兒子開麵館賣滷味。劉煥堂:「記得開幕第一天,對門老板娘來捧場,叫我煮一碗湯麵給她吃,我愣在那邊,還被她罵,你在幹什麼?到底要先下菜還是下麵不知道,就開始賣了。」 從那之後,劉煥堂沒再煮麵給客人,因為頭左右轉個3、4次,人就暈了,煮麵工作就交給母親,他只能站在定點負責切滷菜,但也夠他忙的了,母親的滷菜是道地的客家味,不僅在當地受歡迎,店開在新竹,北埔老街上也獲得遊客青睞。 滷菜切了2、3年,劉煥堂才開始學做滷味。劉煥堂:「我媽媽就一直非常堅持,要用我們當地的黑毛豬,吃廚餘的,不餵飼料的。」

除了嚴選食材,滷法也是劉媽媽用心研究,但配料很簡單,只有醬油、冰糖和米酒三樣,沒有香料,更沒有獨家配方,而且除了豬腳皮比較厚,需要加一些水,其他像是東坡肉、豬耳朵、豬皮完全不加水。劉煥堂母親陳春嬌:「肉放水就會爛掉,它的肉會爛,不會Q。」

但要食材入味至少得滷2、3個小時,還得不厭其煩的翻面,因為鍋內醬汁真的不多,像滷東坡肉,每隔半個小時得翻面一次,讓滷汁完全滲透均勻受熱,豬腳也是一樣,得一一翻面。

陳春嬌:「一定要耐心,沒有耐心就滷不出味道,一定要耐心,慢慢的,不能急,滷這個不能急。」

生意做起來了,為了小孩教育,劉煥堂帶著老婆到台北另起爐灶,但命運捉弄人,瓦斯管線被老鼠咬破,發生氣爆,雙腳嚴重灼傷。劉煥堂:「整個皮都翻開來,肉全部燒裂開來,骨頭都露出來蠻嚴重的,有3度灼傷。」

陳春嬌:「每一次去他都說好啦,妳不要擔心,我都還好不會痛,他一直說不會痛,我都不相信他不會痛,每一次我去問他,他都說不會痛,這樣子回答妳一定會痛的。」記者:「所以他很堅強對不對?」陳春嬌:「對。」

母親的不捨停不下來,因為後來的植皮手術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劉煥堂:「剝我的頭皮移植到腳上去,把整個頭皮掀下來,植皮。」

灼傷面積太大,等頭皮長出來再扒第二次植皮,受傷後的他又無法走路。劉煥堂:「那時候植皮完全站不起來,太痛了,受不了,在家�爬了一段時間,每天生活起居只能在地上爬行。」

人生接連意外,二度失去行走能力,劉煥堂沒怨天尤人,他勇敢面對。劉煥堂:「我只想這純粹是意外,我自己的疏忽,完全的意外事件,應該不能歸罪到老天爺那�去,自己就面對吧。」

驅使他內心變得堅強,力量來自家庭,一個做爸爸的責任。劉煥堂:「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自己要養的,不能就推卸掉,趕快把它做復健,站起來吧。」

3個月復健,劉煥堂終於又可以走路,媽媽再次拉他一把,找他回來經營麵店,當初劉煥堂舉家北遷,母親捨不得把店結束,獨自撐下來。劉煥堂:「剛好我媽媽留了一個退路給我,不然北投那邊倒了,店面全部都毀掉了,生財設備都毀了。」

剛可以站立,劉煥堂立即到店裡工作,不管是不是可以勝任。劉煥堂:「我不能站太久,剛開始站個幾秒鐘就要躺下去,到後來自己咬著牙撐著,自己勉強自己一天增加一點時間,切菜只能切半個鐘頭就要坐一下,讓腳抬高,稍微躺一下,腳抬高,讓血液回流回來。」

但事與願違,到了該休息的時候,顧客不斷上門來,劉煥堂不敢放下手邊工作,所有的苦全往肚�吞。劉煥堂:「忙不過來,咬著牙齒,很痛,忍著痛也要站在那邊做,那是非常刺痛,好像針一直在扎你,站不住,膝蓋忍不住一直往下彎下去,痛到這樣子,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客人一直進來,客人進門,你不甩他,跑去休息,講不過去,所以有時還是要做。」

而這還不是最苦的,植皮後,劉煥堂24小時穿彈性衣,包得密不透風在廚房工作。劉煥堂:「滷完菜出來,全身濕透,汗水滴到地上會有一灘水漬,在那邊非常熱,你都能這樣撐下來,這是我們的工作,做了這一行,我們必須面對它。」

這樣的日子持續3年,復原情況非常好,不僅沒疤痕,舉手投足都恢復原本流暢,滷味功夫也提升了。陳春嬌:「他真的很認真,我怎麼跟他講,他就怎麼做,做的很好,真的,他現在做的比我做的好。」

兒子很謙虛,他說他還在努力守成,堅持傳統方式需要毅力,看似普通的梅干菜,是母子倆挨家挨戶拜訪當地人收購來的,比工廠大量生產的有古早味、沒添加物。陳春嬌:「很多人做,做不出來,你的酸菜要黃到什麼程度了,才可以曬。」

蕭規曹隨,兒子處理食材一樣嚴謹,豬皮上的毛拔得一根不剩,連毛囊都拔除。劉煥堂:「我都要求供應我的肉商,不能用火燒,不能用豬刀把它刮斷掉,毛留著沒有關係,我可以拔,如果他剃斷掉,我就拔不到了,火燒我也拔不到,我是連根拔起,所以要花很多的工在做準備工作。」

劉煥堂笑稱他們也是手工業,堅持的態度更勝母親。陳春嬌:「有時候他要做到怎麼,他堅持都要做到,他才會放手,我偶爾還會偷懶一下,像拔毛,有時候我拔的他還要檢查一次,他說你們比較老了,眼睛沒有那麼好,我拔的,他一定要看過。」

事事要求完美,也嚴以律己,常讓客人有意外驚喜。陳春嬌:「以前我們切(擺盤)要擺比較漂亮一點,跟他講過一次,愈來擺得愈漂亮擺盤,雖然是滷味,但是把它擺得很漂亮,還有客人端過去說啊,捨不得吃,留著看,就拿相機在那邊拍,上網給人家看。」

劉煥堂經營麵店,不僅在食材上用心,同時照顧客人健康,為他贏得全新人生,他感謝母親一路陪伴。劉煥堂:「媽媽煮的菜,每一餐都把它吃得光光的,每天陪她吃三餐飯,媽媽吃飯就吃飯,她要吃麵我就陪著她吃麵,就陪媽媽生活在這�,每天生活在一起互相照顧。」

人生路上連續受挫,勇敢再站起來,儘管左半邊顏面神經受損已沒有復原機會,鱷魚的眼淚得一輩子跟著他,劉煥堂接受它,積極過每一天,不過他堅持不在鏡頭前吃飯,免得邊吃邊流淚,很矯情,他希望大家看到母親的手藝、他們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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