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小黃瓜的拍賣價是多少？」高雄市長走馬上任第一天，凌晨三點半，韓國瑜眼裡佈滿紅絲，在高雄十全果菜市場巡視時邊走邊問，緊跟在旁、邊聽邊做筆記的人，是高雄新任農業局長吳芳銘。距離他們宣布就任新職的時間還不到24小時，他們枕戈待旦，睡眼惺忪，卻隨時掌握攤商心聲、農產運銷「價」與「量」的供需。
「市長早！我們這棟十全果菜市場已經有43幾年的歷史了，應該要改建了！」十全果菜市場一名攤商，當著各家電子媒體鏡頭的面，向剛就職的高雄市長當面陳情。韓國瑜也指示吳芳銘，儘快研議果菜市場改建的可能性。
若要剖析哪一項重要元素，深深影響了韓國瑜的從政之路，「農業」絕對是其中最重要、最難忘的關鍵字。
原本只差四到六個月，就要從台北農產運銷公司總經理職務退休了，韓國瑜完全沒料到，因為北農總經理這個職務，竟引起綠營覬覦，像殺紅眼的狼群般瘋狂對他發動攻擊，而國民黨竟無人出面，只能一人奮力對抗全民進黨最大派系，從參選黨主席到高雄市長，他一路都是被逼上梁山。
「跟你拼了！」孤立無援的韓國瑜衝天一怒，結果，命運之神卻給了這位禿頭賣菜郎最神奇的一次機遇！
不僅在高雄市長一役大勝，還發揮「一人救全黨」的韓流效應，短短幾個月，翻轉了全台灣的選情，在2018選舉大敗民進黨，震撼全球華人世界！就連選情險遭波及的台北市長柯文哲，都忍不住感嘆：「韓國瑜北農總經理當得好好的，去整他幹嘛？奇怪欸！所以說要心存善念，不要隨便欺負別人」。
能讓綠營執政20年的高雄全面翻盤，關鍵之一是賣菜出身的韓國瑜很合農民的味又接地氣。旗山是傳統的農業地區，韓國瑜能以52%比46%逆轉以往綠大於藍的基本盤，在美濃更以61%比37%大贏陳其邁，「就是因為韓國瑜很了解我們作農的問題、很願意聽我們的聲音啊！」旗山農會系統的核心幹部說得很直白。
因為高雄一大群可愛農民的全力相挺，韓國瑜從一個退居二線的政治人物，竟能成為翻轉20年綠營長期執政、得票近90萬票的高雄市長！就任市長後的第一夜，就選擇住進果菜市場，第一線掌握果菜拍賣售價。透過市長以身作則，讓新任農業局吳芳銘看在眼裡、銘記在心裡。
把順利當選與農民支持幾乎劃上等號，「農民和農業」在韓國瑜心中占據的份量不言可喻，對高雄農業局未來推動的政策和執行成效，期許和要求，相較其他局處首長，只會更高，不會降低。
根據高雄農業局的年度統計報告，目前整個大高雄的農牧總產值約207 億元，農戶數為6萬6337 戶、農業人口為24萬4424 人。主要農產品以蔬菜、水果、水稻為大宗，是台灣相當重要的蔬果產地。過去幾年，大陸各省市的採購量相當可觀，例如高雄鳳梨銷往大陸全年就超過2000多噸，居外銷最大宗，兩年前自蔡政府上台後，兩岸關係形勢詭譎，外銷急轉直下，讓不少農民相當憂心。
「『貨賣得出去』這幾個字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對農產品來說，裡面的學問不小，並不容易。」曾擔任嘉義縣長張花冠副縣長的吳芳銘，大學唸政治，專長卻在管理，「農業也是一種產業，我們嚐試來推動『精準農業』-- 讓農業也和製造業一樣，儘量『按訂單來生產』，生產、銷售一條龍，最好是你種的，都已經是有人簽了合約要買的，就像『契作』，有固定的農作訂單，對平穩農作物的價格，很有幫助。」
在高雄燕巢農會近40年的蕭總幹事，對這種事先和海外市場簽好合約訂單，再決定哪些農地應該分配耕作香蕉、芭樂，還是蕃茄的作法，舉雙手贊成！「我們歡迎先有訂單，再來契作！這樣才不會大家老是一窩蜂只種芭樂或蜜棗，種太多，價格一定賣不好！」
吳芳銘認為，要讓農漁貨賣得出去，要讓這些貨賣到「好價錢」，導入「精準農業」的思維，就很有機會事先控制好數量，只要供給量不要過多，農作物價格通常就不會面臨崩盤，除非遇上天災人禍。
首先是先要有市場、訂單，再讓農民依訂單或合約來契作，價格受到合約才會好，而不是讓農民一窩蜂搶種某一種作物，衝擊價格。 吳芳銘強調，我們仍在積極開發的市場，除了大陸一線及二線城市外，以東南亞包括新加坡、香港，其中最具開發潛力的市場，是馬來西亞和中東穆斯林國家。
以往因為鄰近性，以及蔬果盛產季節運輸便利的考量，台灣都太偏重大陸和東南亞市場，其實中東穆斯林市場人口相當歡迎台灣農產品，對農產加工食品也相當感興趣。繼今年三月韓國瑜帶農民到新加坡搶訂單後，同樣信奉回教的馬來西亞，很可能是下一個要攻下訂單的新戰場。
其次，是「通路為王」。「今年三月韓市長計劃出訪新加坡，促成與當地NTUC集團旗下擁有150間門市、當地最大的Fairprice超市簽署3年合約，開發「高雄周」的推出我們的蜜棗、燕巢芭樂、玉荷包，把高雄土產包裝成水果精品展售，而高雄一年四季不同水果盛產為主題，亞各國城市超市通路簽約合作，這就是『精準農業』的一個起步。」吳芳銘強調。
事實上，在陳菊當市長的時代，高雄市農業局也常帶著高雄水果進軍中東和日本，外銷訂單成績不惡，售價和銷量都不差。例如，中東地區波灣食品展，台灣棗每公斤達450元，售價高出國內市場3倍多；就連蜜棗外銷日本也較過去熱絡，去年3月銷往日本整體出口量比去年增加3成。
既然部分水果外銷訂單仍在，農民們的焦慮從何而來？「光一兩次打開新市場，爭取到一些訂單，就像一次性的放煙火，再漂亮放完也就沒了。我們需要的是打開各國大賣場的超市或大賣場通路，而且最好合約一簽就至少三年以上，我相信這些人只要吃上一段時間，對我們高雄的水果一定會上癮！」一位種蜜棗去年大豐收的陳姓農民解釋。
只要能爭取到國外大型超市或連鎖通路三到五年以上的「中長期外銷訂單」，包括每年耕種鳳梨、蜜棗、芭樂和蕃茄的農地面積和產量，就會更加確定，配合產季，和固定通路平台，長期才可能形成口碑，為高雄來的頂級水果「養出」國外固定的顧客。
「新加坡和香港，基本上都沒有自己的農產品，如果能簽下他們的主流賣場通路，有固定攤位主打台灣來的高雄水果，這才算是『貨賣得出去』啊！」換句話說，如果現在韓國瑜市府團隊只是帶各農會到鄰近各國短期參展促銷，這頂多是多拿一張「入場券」，以前陳菊時代就在做了，現在高雄在地農民缺的是「長期飯票」。
此外，氣候變化和天災侵襲，也是影響水果產量供應的重要變數。以高雄橙蜜香番茄為例，它的種植面積達300公頃，每年經濟產值高達9億元，但前年10月起因氣候異常，種植過程一波三折，造成2018年全年整體產量減少5成，對農民的損傷和農作利潤影響甚巨，因此，為高價值的經濟作物適度投保，也是保障農民權益的作法之一。
而運輸的成本和過程中可能造成的水果品質的減損，也都是農民辛苦一年，能否獲得相對投資報酬率的重要變數。如何在合約簽訂時，儘量以農產品離岸價格優先，避免承接到岸價格的風險，這也是為廣大高雄農民爭取「長期飯票」時，必須考量的要件。
上任不到三個禮拜，吳芳銘和農業局官員們早已上緊發條，看到賣菜郎市長隨時站上第一線聽農民心聲、為農民發聲，未來如何為高雄廣大農民，爭取他們心中最想要的海外長期飯票，各界都睜大眼睛在看。
《高雄起飛系列》之四，將進一步探討各方既期待又飽受爭議的高雄房地產市場。
(資深撰述 張甄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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